有人突然喊了一句:“贺老大人来了!”
一时间,原本神魔乱舞的酒楼霎时间鸦雀无声。
李常笑与开元帝扶着二楼的围栏,看向下方的大道上,一位佝偻而干瘦的老者正被两位稚童搀扶,缓缓走到厅前。
这是贺季真除了考取状元之外,最备受瞩目的一日了。
没走几步,他悠悠抬头,却见四下沉寂,开口道:“都愣着做什么,今日是叫大伙来喝酒取乐的,光看我这老头子有什么意思。”
“快,都去喝酒,都去写诗!”
贺季真满脸嫌弃:“我这老头子只是老,又不是死了。一切如故,一切如故!!”
说完他自己取过身边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下一秒。
全场的气氛再度被引向一个高潮。
贺季真见到这一幕,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左右的稚童担忧看他:“贺大人,您的身体……”
“无碍,”贺季真摆摆手:“反正都是行将就木之人,何须硬做软弱姿态。我贺季真就是死了,这性子也跟酒一样,从始至终都是烈的。”
李常笑与开元帝看到这一幕,亦是感慨了起来。
尤其是李常笑擅于察言观色,只一眼就看出了贺季真此刻的状态。
他叹了口气:“刚才那一碗酒,少说折了贺大人一日的寿数。他要是再喝下去,恐怕这半月之内就会来了大限。”
开元帝与贺季真君臣二十余载,对这个老臣子的习性也算了解。
他不无遗憾道:“这是贺卿家的决定,旁人动摇不得,那就如他所愿吧。”
……
七日之后。
贺季真病逝家中,开元帝赠礼部尚书。
当日的杏花楼之宴,最终也随着贺季真的离世而成了绝唱。
兴许日后,这杏花楼仍然会有诗人云集,也会有比贺季真更负盛名的诗人涌现。
可属于永徽朝的余晖,终究是在漫漫长河之中落幕了。
……
转眼间,又是七年过去。
开元三十二年,夏。
凉州都督高芝击破石国,俘虏了石国的国君。
残余的石国臣子向西面逃窜,与大食帝国联络,相约挑动诸胡对安西四镇劫掠。
与此同时,吐蕃族中发生了内乱。
原本笃信东来大师的赞普被杀,新上任的赞普伙同当年东赞的子孙,将朝中的反对之人尽数诛杀,取得了吐蕃的大权。
赞普一面下令出兵,伙同北面的大食与诸胡,对安西四镇形成合围之势。
他们誓要将这座大唐西面的铜墙铁壁给摧垮,亲手终结如日中天的大唐国运。
……
边关接连告急。
开元帝当即指挥,以折冲府集结士卒,兴兵二十万驰援安西都护府。
原本西域各个摇摆不定的属国,也在大唐使者的最后通牒之下,出了一支军队加入到与大食联军的混战中。
两个古今难见的东西帝国,终于在有生之年,产生了激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