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钱留微微摇头:“虎子,我钱家既是宋臣,君有召,臣必回。这天下好不容易有了起色——”
钱留说着轻抚胡须,淡笑道:“阿翁可不想当这祸乱天下的罪人。”
“可您的身体……”钱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钱留是与太祖赵玄郎同一时期的大唐将军,岁数甚至还比赵玄郎大上几岁,如今已年过八十。
这一路的颠簸将钱留折腾得不轻,按照这般架势,他能否再回临安都是一个问题。
不过所幸,钱留的长子,钱虎之父钱桓尚在镇海军中坐镇。
钱留面对孙子的关心,只是抿嘴一笑:“虎子,祖父这一辈子还没到过汴京。当年没能看到长安的繁华,如今老了,若是埋骨汴京亦是无妨。”
钱虎见状还准备再说什么,却被钱留止住。
“虎子,一会儿阿翁进宫之后,会有马车带你前往定国公府,拜见定国公高德。这算是阿翁给钱家留的一分香火,他日子孙祸福,只看你能否把握得住了。”
钱虎听到这话顿时满脸郑重。
他知道祖父心意已决,遂不再扭捏作态,干脆应道:“孙儿明白。”
定国公高德的名号钱虎自然听过,这是建隆帝亲封的四位世袭国公之一,不仅是大宋军中的定海神针,同时也是大宋武将的领袖。
钱家在两浙操练水师多年,再加上军伍起家,他们肯定算不得文臣,天然就被划入了武将的行列。
日后镇海水师易主,钱家虽说仗着祖父在两浙数十年的经营,肯定不至于没落,但若是能与朝中的大宋勋贵结成联盟,对他们钱氏一族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般浅显的道理钱虎心中明白,自是不会浪费了祖父的一番心血。
……
汴京街头。
李常笑与刘娥行于长街,陡然见到一个挂着“镇海水师”匾额的马车路过,不免留意过几分。
镇海水师早些年不断平息南面的叛军余孽,没少成为汴京之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刘娥只是思考了一瞬,很快想明白这马车上坐的是何人。
她一脸惊讶,有些不可思议看向李常笑:“师父,马车里坐着的,难道是武肃王?”
李常笑微微抬头,很快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不错。”
“怎么,丫头你也知道武肃王?”
“那是当然的!”刘娥答得铿锵,旋即有声有色讲起了各种民间的传闻。
这些是钱留从唐末以来据守两者之地将近五十载,由两浙百姓编制起的一套传说体系。
能够在有生之年拥有自己传说的,除了唐初的东来神僧,近百年来,武肃王钱留是第二个!
其中最着名,当属“钱王射潮”。
据说是钱江常年潮水泛滥,常年冲毁河堤,不仅给当地百姓带来不小灾祸,同样对州府的财政亦是不小的开支。
正如一句诗所言:“黄河日修一斗金,钱江日修一斗银”。
钱留得知此事,当即点齐一万精兵弓手,于钱江之畔修建大王台,箭射潮神,最终使得潮汐调转,这才给了钱江以安宁。
今日的“钱塘”正是由此而来。
李常笑见刘娥说的绘声绘色,脑海中却浮现出另外一道倩影。
他微微颔首,算着日子就在不久之后,自己是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