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连卷斜云,日头又移了三刻,马上就快过了午休。</P>
温钰不能再留,揖手告辞按原路返回,不一会马车到了后院角门,他跟管彤一前一后进去,折返进西厢游廊,从侧门回到琴室。</P>
彼时郑懋正移步前厅,前脚方跨进门槛,一缕琴音便袅袅入耳。</P>
温钰听有脚步声靠近,缓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视前方微微一笑。</P>
“郑伯。”</P>
郑懋背着手游到他身侧,温钰身上还沾着酒味,“公子喝酒了?”</P>
温钰侧眸向外看去,大片花蕊斑斓于绿林之间,“春来风景如画,饮酒踏春最是极好。”</P>
郑懋顺着他的方向看,转过头搓着手笑,“宜春之都嘛,风光自是一绝,只不过现下局势不稳,不宜外出,倒是为难了公子一番赏春之意。”</P>
“阳春之景遍于天下山水,一角一池都是景致。”温钰唇角抿出细细的梨涡,“不知郑伯前来所为何事?”</P>
郑懋折身一坐,搭手接过管彤奉来的热茶,捋了一捋,“如今真定公的援兵迟迟未到,咱们坐困雍州也不是办法,这几日臣派人打听,说是雍州有位姓潘的富商,他手下到有些暗路子。”</P>
温钰有疑,“商路是商贾一家的命门,既是命门又怎会轻易泄露于旁人。”转声道:“而且朝廷之事不能累及百姓。”</P>
“是。”郑懋到底不敢把话挑得太突兀,只能循循善诱,“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心存侥幸,想着尽力一试,不想那位潘掌事健谈得很,三言两语后,便答应了咱们的请求,只是他也有个条件——”顿一顿,“他想与您面谈。”</P>
郑懋腆脸一笑,“他还让我给您捎句吉祥话,说祝您好事成真。”</P>
方才的话徐徐过耳,直到这句才让温钰眼中微微一亮。</P>
事真,媞祯。</P>
原来这个狡猾的姑娘一开始就做了两手打算,让他怎么选择都没法避开她的余地。</P>
郑懋往前躬了躬腰,“您瞧……”</P>
温钰捧起热盏呷一口茶,“那便见见吧。”</P>
郑懋眼里瞬时笑意蓬勃,目的达到了,又闲聊了几句家常里短,最后说起近日兴起倒春寒,嘱咐温钰安养便告辞了。</P>
管彤掀开帘子送郑懋出去,沿廊下步行数米,目极远处的一条垂柳小道,他刚站定,郑懋就转过头。</P>
他捋了捋胡须道:“近来公子神情总是蔫蔫的,可是旧疾犯了?”</P>
管彤说不是,“不过是近来有些惊悸憔悴而已,自懿林仙馆那场刺杀后,公子一直睡不安稳。”不觉揣手轻叹,“先前蒙统领救驾来迟,公子还担心出了玉门关会受围剿,没想到短短一天就出了凉州城,可到底还是在陇西出了差子。”</P>
郑懋似疑似惑的哦了一声,“这会子也动不了身,明儿请个大夫来瞧瞧吧,开些安神药。”</P>
管彤忙摆手,“这倒不打紧,公子那儿也有安息香,现下这个时候还是少惊动外人为好。”</P>
郑懋对插的袖子,“公子的事才是大事,有什么需求尽管指使我便是。”</P>
“这儿哪能呢。真要论起来您还是我家主子的岳丈呢,奴才哪里敢指使您。”管彤笑眯着眼,问:“郑姑娘现在还挺好吧?”</P>
郑懋露出一副老父亲的喜悦,“娞儿跟她母亲尚在中度,等潘鸿章这事谈妥,咱们就立刻启程。”言罢负手背立,“其实若非当年事出有因,公子与小女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时势弄人……”</P>
管彤接过他的目光勉强微笑,不过多时,便深礼道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