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子……”</P>
孟献城笑着跟她对视,却始终不肯放开他的手,“杜姑娘要摘枣子吗?这枣树多刺,一个不留神就破相了,不如这么着,你在边上接应,我给你摘。”</P>
他高高的个子,一伸胳膊就能捞下来一把。殷珠站在一边屏气,缓过神想想不对劲。</P>
虽说她只见过这个孟公子几面,但是底细也是让兰茵打听清楚了的,原不过是前大鸿胪卿袁中贯的幕僚,可如今呢?袁中贯已死,袁府又被问罪抄没,没有朝中五品官员做靠山,这孟公子又是如何进浮屠寺的呢?费这么大劲进来的目的,是为了跟朝中官员搭线,还是为了……“别的”?</P>
一想到“别的”,她自己禁不住红了脸,隐隐咂出一丝乐儿,再多的矜持都压不住自发上扬的唇角。</P>
风吹散了鬓边的头发,痒梭梭拂在颊上,她歪脖儿拿手撩了撩,恰好撞上孟献城的视线,怔了下,愈发难为情。</P>
殷珠道:“早前听说袁府的事,我还为孟公子担心,如今看公子面色如旧,可见心怀也宽了。”</P>
哪来的心宽,只不过事事推世事,不得不重起旗鼓罢了。</P>
孟献城违心微笑,如映远山之韵,“此处不留身,自有留身处,随遇而安或者也是件好事。”说着转过身眺望远处庙宇,稍顿了下又道,“今天费了大力气,才求得守寺的少监放我进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着杜姑娘或许也在。”</P>
他似乎有些苦闷,眉心拢了起来,“其实相隔时候并不长,两个多月而已,就开始有些想念,奈何如今我已是一无所有,只怕杜姑娘看见我,也会瞧不起吧?”</P>
心跳得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殷珠酡红着脸,手心揉搓着长裙,“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公子不过一时失策,何至于让人轻视。”</P>
孟献城讪讪一笑,“我看姑娘如明月,性子至纯至洁,临波湖初遇亦是如此。那时鄙人初入长安,还不知人间冷暖,无意唐突了姑娘,但也是那么遥遥一眼,让我一直惦念至今。”</P>
他眉眼含笑,目光专注看着她。碧玉松柏下的翩翩公子,自有天成的神韵,不许再做什么姿态,已是让人入迷。</P>
殷珠望着他含情的眼,情不自禁的入定,心里隐约也明白,可能接下来就该掏心挖肺了吧!</P>
莫名的风一吹,发髻上的飘带遮在了眼前,把视线隔断了。就那样觑眼相望,直到一只寒鸦腾飞而起,挥动翅膀吧嗒吧嗒的响声,才把人思绪重拉了回来。</P>
孟献城复一笑,“如今我位卑足羞,或许不是姑娘值得托付之人,但我还是想请教姑娘一个问题。”</P>
“姑娘对孟某可有一丝丝动情?”他忽然这样问,走近一些,广袖下的手指隔着螺纹纱衣,握住殷珠纤细的腕子,“孟某对姑娘倾心已久,今生能得姑娘相伴,死而无憾。虽知自不量力,可我……还是想试试。”</P>
然早在暗里设想过千百回,可对方一说出口,殷珠即是喜欢,又是无措,总感觉这份爱意来得太过迅速,出乎意料的迅速,甚至令她招架不住。</P>
她抿了抿嘴,手腕攥成拳头,心一股一股的在胸腔中乱蹦,瞬间跌入无尽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