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传播,远比瘟疫传更甚嚣尘上,毋庸置疑这一切都跟范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安阳石氏高傲的血液在媞祯身上流淌,对于这些不敢见天日的卑鄙手段,她向来不屑于摆大阵,慢慢的消耗才是一种残忍。</P>
就像曾经她磨砺平阳孙氏一样,先断路,再断货源和买家,让其坐吃山空,慢慢等待死亡。</P>
大概仅过了一个月,范氏父子便绝望自缢了。</P>
媞祯听后淡淡的,只是特地命人从范氏金库里拨出一笔钱让人给春娘做补偿,其他的便收归商库所有。</P>
长安的冬天,干燥得发脆,兼着漫天轻舞的雪花,给枯燥的景色又渡了一层白衣。偶尔间,让她想起春日纷飞的柳絮。</P>
天气好的时候,钟老先生到府里来给温钰复查,欲配新的药疗养,难免问询过往的旧症,哪想这一问,倒是喜得甘霖,困顿在温钰心尖多年的腿疾,居然还有治!</P>
媞祯一听也是高兴,“这么说殿下以后能跟从前一样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了?”</P>
温钰独自坐在窗下,长长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片羽翼似的阴影,脸庞也如饱满的春光。</P>
钟老先生点头,“原是这腿疾早瞧早就医好,耽搁了几年,有些旧症得一点一点跟春雨润万物似的化开,所以别急,只要殿下肯吃药肯配合,保准生龙活虎的。”</P>
说罢便拿来单子,跟苏哲嘱咐,“这是仙方活命饮的配方,配着五神汤服用,再外涂软骨复原膏,先试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来复诊。”</P>
媞祯很欣慰,便亲自送钟老先生出去,钟老先生边走边感慨,“总算老夫的努力没白费,要是人人都像殿下一样听医嘱,我也能省心。”</P>
媞祯迟疑的哦了声,“钟老先生医术了得,这还有不听话的让您费解。”</P>
“还能是谁?”他抬脸往南扯了扯。</P>
漫天云卷云舒,如过眼的云海记忆在她脑中渐渐回想,“说起来我也好奇,沈师兄到底得了什么病,他说话我听着迷迷糊糊的,一会说不行,一会说不成的,可我瞧着也不像什么大病。”</P>
“他那是病不行吗?他那是心不行!”钟老先生瞬间变了脸,声音干脆得没有一缕尾音。</P>
“平阳那仗沈氏受败,孔笙把他救出来时,他的腿被巨石压得太久已经坏死了,可是能治啊!就是要截肢。我劝了他好几次,东西都准备好了,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P>
他紧紧皱着眉,两手想抓什么却最终落了空。</P>
“我还想着把他迷晕把手术做了,但事后又一想,他清醒后怕是死得更快!”</P>
心底的微凉如这个季节不期而至的清霜,愈发沉浸在幽远的谷底,“不截肢,那坏骨和死肌肉会向上蔓延,迟早引起脓毒血症让他死掉。我现在除了配些控制坏死速度药,也没别得法子了!”</P>
媞祯驻足默默良久,毕竟是相处几年的师兄,她足够了解也足够共情,她跟他都是骄傲的人,都有这不可逾越而扞守的底线。</P>
所以试问一个将门虎子,怎么会想用残疾之躯过完漫长的一生呢?对于他而言双腿就是生命和尊严,大概他情愿这样有尊严的死,也不愿苟活着。</P>
钟老先生想了又想,还是不好意思的开了口,“王妃要是能劝他,便替老夫劝一劝吧,即便不看在老夫照料殿下的面上,也看在他曾真心待过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