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今淑默默跪在地上,拿起一本经书细细抄写。外面的太阳灼热无比,而她的世界却像是忘不到头一样,仿佛被细密的蜘蛛网团团包围,没有出口。</P>
宋桧的口吻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美人慢慢抄吧,今儿一天奴才陪您,您要是饿了渴了累了知会一声,奴才保证把您伺候好了。”</P>
赵今淑鼓足勇气仰起脸,望着他的脸低低哀求,“这些经书,左不过我在自己的屋里也能抄,不如你跟殿下通禀一声,说抄完明天给他带来。”</P>
“这可使不得!”他两手揣起弓腰,“别怪奴才多心,奴才知道您跟胡美人关系好,万一真的假手于人奴才可担当不起,亵渎神明那更担当不起!您就歇了这份心吧。”</P>
她怎能歇得,上午济阴王跟皇帝的事情她已经有耳闻了,就连丽馨也来找她,问她是不是泄露的消息。可她竖指并三,向天发誓,有谁又能相信她什么都没说呢?如今她这个宠妾的位置坐得如坐针毡,外面光荣,心里全是苦水。</P>
今儿一宿再给她搁屋里,那是她连向上头自证的机会都没有了。平日里都看济阴王是善性子,怎么耍贱扮滑起来连曹操都得亏三分呢!</P>
宋桧不让,她也没得法子,只得静静坐下抄字,只是杨思权向来疑心深重,怕是她以后行走踏落要如履薄冰。</P>
天边的夕阳与落霞连成一线,那无尽的光晕仿佛风口间的密辛,层层叠叠地随着西风吹进轻薄的的帷幕中,辗转落到媞祯的耳旁。</P>
“温钰今天真的这么跟皇帝说的?”</P>
文绣连连点头,“可不是,这不前脚刚回来,后头就把赵今淑又拽进了西暖阁里,听宋桧说,都抄了半个时辰,这抄一晚上也真是难熬。”</P>
文鸳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自己求来得荣宠,她不受着谁受着,但凡奉茶监没动这份心,哪来的借口让人折腾。”</P>
媞祯支手歪了一会儿,抬头见天天色将暗,便也放下梳篦,打算起身,“横竖这件事他替咱们打了个回头镖,现在奉茶监不如意,咱们也不如意,这事情就会回旋的余地。只是缩头乌龟似的躲着不成,还要到南园商议一番才行。”</P>
立下决心,便顺着回廊往右去,刚下了台阶,正对的一座庞然大物盖住她半边身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那声音气势汹汹的吼她,“王妃这会子去哪儿呀?”</P>
她闻声抬头,见呼延晏一身靛衣绒袄,眼睛如狼一样盯着她看,她心里道麻烦,面上到底念了温钰的三分情,便微微含笑朝他,悠悠欠个身,“听说延熹湖的花灯十分美丽,我约了些本家的姊妹去赏玩。”</P>
哪想呼延晏却是一脸鄙夷,“玩?你还有心情玩?”</P>
她的脸色似轻浮的流云,虽不知所措,却也安稳,“舅父这话是为何?”</P>
“你不知为何?你家殿下进宫一趟,大正月里的,陛下就突然下旨让我自行请辞到边疆驻守,你当真不知?”</P>
他越说越急,不觉泫然,“不是你吹了什么枕头风,殿下他怎么就突发奇想当说客劝他亲舅舅调离边疆?定是你挑唆的!”</P>
“什么是枕头风?”</P>
谢赫嘲讽的笑意自唇角闪过,“枕头风,自然妇人的枕边之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