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P>
沈望舒眼皮微微波动,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许动容。</P>
金丝笼鼎的香烟,轻缓吐出梅蕊般清雅的烟雾,随着扑入回廊的几缕寒风,如絮弥漫在媞祯裙角。</P>
她的眼睛追着他的眼睛,坚定果决,“我帮你可以,但我也有两个条件,看你能不能答应。”</P>
“你说。”</P>
“第一,我要孔笙的忠心。你知道呼延晏不靠谱,我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正规军。”</P>
他微一思量,很快点头,“可以。”</P>
“第二,保护好我的家人和丈夫,尤其是温钰,你得发誓绝不能让他涉入险境,一丝一毫都行不。”</P>
莫名的满心酸涩,沈望舒如生吞了一枚未熟成的青梅一般,连舌底也麻木了。</P>
徐徐,他含笑微容,“我答应你,我用我的性命起誓,我会保护好他。”</P>
她欣慰的笑意里漫出一丝苦涩与怅然,“多谢师兄。”</P>
他驻足的表情带着小心翼翼,只见那玫瑰紫的裙裾一旋,似开出一朵开到荼蘼的花,就如这般严冬,已然过暮夏的花期。</P>
廊下朱栏雕砌,夜空中有毛毛雨,当空乱舞,从枝叶的缝隙间百转千回轻淡落下,沉沉的,应着四周有积古的幽暗。偶尔有飞落进他的眼,不过一瞬,便瑟瑟地化为一粒粒冰凉的水珠。</P>
“其实,公子对石王妃的心始终没有放下。”</P>
追忆拿来斗篷替他披肩,沈望舒回头莞尔一笑,抬头却萧瑟,“你都叫她王妃了,就知道这段感情,我不放下也得放下。”</P>
“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孤高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就心若磐石,如果我执念太深,就只会两败俱伤。”</P>
他的声音虽轻,却一字一字清晰如雨地碾痕,“人生天地间,无终始者,非君子也。吾来时明白,去时不可不明白。该挽回的尝试了,该说的没遗憾了,既知此路不通,那退而求其次,愿她能顺心快乐又有何不可,人世间不是非要强求这一条道。”</P>
“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其实体面……也很好。”</P>
纷纷扬扬漫下无穷无尽的寒冷与阴沉,他长长叹气,将一串朱砂流珠攥进了手心。</P>
夜深人静,整个长安城终于沉寂于无声无息的夜黑之中,辗转间,恍惚听得远远有琴音瑟瑟,低绪连绵,恍若吴语。</P>
媞祯裹着鼠绒灰鹤氅,听着琴音低低冥想,便想起了那日她和温钰在临波湖畅谈江南水乡之景,他说要凿条船,一起云游四方,很可惜这样的想法,从进了长安那一天,就注定没法实现,只要蹿弄朝政的野心家一直在,他们就要像农夫一样不停耕耘,早已忘了美景的模样。</P>
冥冥中顺着声音前行,不知不觉走到颂风谢玉斋里。此时西暖阁灯火通明,有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正爬在北窗持笔抄书,她往东走到正厢房,只有一道黯然的光斑。</P>
她想推门进去,他却早跟防患未然似的提前把门拴好了。</P>
明明他能替她做的事都做了,该护着也不少,她今天看他特地来给她撑腰,她是很高兴的,以为他已经不芥蒂骠骑大营库一事,如今看,他那一颗心,分得比谁都清。</P>
她有些无奈,按常理碰壁就该回头,可她不知怎么从南园回来,想起那些事,她心里总有些犹豫。</P>
“温钰,”她拍了拍门,“你能开门让我进去吗?我冷。”</P>
屋里没有回应,却听那琴声停了,灯也熄了。媞祯很灰心,倚门滑到门槛上座着,一口气吊在心间。</P>
然“咯噔”一声轻响,身后的门板移时空了大半,飘忽间,一条白色的裙裾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