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启五年的事了。
那年州儿四岁,我依然是后宫盛宠,连皇后都要避我锋芒。
但实际上我没什么锋芒,我这人不争不抢,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往上爬。
一个妃位,对于一个膝下有皇子的后宫女人来说,不算过分。
我也愿意守着个妃位一直到老,我甚至坦白地对皇后讲过,皇后也信我。
可是贵妃不信。
你一定也听说过贺贵妃吧?
我当年是盛宠,但我之宠,源自于我这个人,源自于我这张脸。
当然,也可能源自于我跟皇上相识多年的情分。
但贵妃的盛宠源自于军功显赫的贺家。
她的母族给了她在后宫立足的依靠,也给了她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底气。
我受宠,贵妃妒忌,几番与我为难。
我小心翼翼地生活,甚至曾一连数月称病,避着不见皇上。
渐渐地,皇上也明白,他的恩宠对我来说是夺命的刀,后来就不来了。
我带着州儿,着实过了两年安稳生活。
可是州儿三岁时生了场重病,我想请太医,但是那晚贵妃也不舒服,当值的太医都被请去她那里了。
我没办法,只好跪到福欢宫里,求贵妃借一个太医给我。
但是贵妃不愿,叫人将我拖了出去。
我无奈只好去找皇上。
皇上心疼州儿,强行从福欢宫要走了一名太医。
州儿的病是好了,我跟贵妃的梁子就结得太大了。
贵妃自此日日想要弄死我和州儿,可是皇后看得紧,再加上皇上又对我关怀起来,她一直也没有得手的机会。
我以为这事儿过去久了就会好些,却没想到,州儿四岁那年,忽然传来消息,说我父亲与一笔离奇失踪的税银案扯到了一起,并且最终在黎家将其中一小部分银子搜了出来。
父亲因此入了大牢,家中兄弟也受此事牵连,被罢官在家。
母亲哭诉无门,终日以泪洗面。
我去求见皇上,皇上说他是信黎家的,一定会还黎家一个公道。
可是几日后,就在黎家的案子因重重疑点无法最终定案时,忽然又传来消息,说查出我父亲与无双国私通信件,并在数年间,一点点地将南盛疆域图绘制出来,送至无双国。
这件事情一出,皇上也没办法替黎家分辩了,因为种种迹象表明,那些信件就是我父亲写的,那疆域图也是我父亲画的。
最重要的是,我父亲认了罪。
他一认罪,黎家就彻底完了。
一夜之间,黎府被抄,父亲死在牢里,母亲含恨自缢。
兄弟子侄向北流放,全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我们家本就人丁单薄,到了我父亲这辈更是家中独子,我连个叔伯都没有。
这么一闹,黎家就彻底断了根,一个人都没有了。
抄家的那晚,皇上就到了我宫里来,抱着州儿跟我说,不管黎家如何,他一定会全力保住我们母子,不会让我们母子跟着受牵连。
我哭着跟他说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一不爱财二不认识无双国的人,而且我还在宫中,他怎么可能犯那样的错。
但是皇上说,事情已经查得很清楚了,笔迹做过严格的对比,就是我父亲的没错。
而且我说他不认识无双国的人,也是不对的。
因为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一幅女子的画像,经辨认,那是无双国当时的皇后。
还有那些税银,除去在黎府找到的小部分,其余大部分都送往了东边,要从那边想办法运送到无双国去。
税银被人半路拦下,押送税银的人指出,受的是我父亲的委托。
最最重要的是,这一切我父亲都认了,包括从黎府搜出来的没画完的疆域图,我父亲也承认那是他画的,画完就是为了送给无双国。
我当时只觉得五雷轰顶,我拼命地叫着‘不可能’,但是有什么用呢?
所有证据都指明我父亲就是那个叛国的人,无论我怎么辩,根本就辩不明白。
皇上怕我出事,一直在安慰我,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牵连到我和州儿,让我一定放心。
他还让我不要再想这些事情,说我进了宫就是萧家的人,跟黎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就算黎家满门抄斩,也斩不到我的头上。81说
何况他没舍得把所有人都杀了,只说了流放。
我当时情绪非常激动,直指贺贵妃,说是上次给州儿请太医的事,让贺贵妃一直记恨我。
一定是贵妃联手贺家人一起陷害我父亲,请皇上一定替我做主。
可是皇上说,贵妃没必要那样做。她有强大的母族做为依靠,你再受宠,影响也只在后宫之中。而贵妃,她并不在乎后宫,她要的是前朝。
所以我不管是受宠,还是跟她抢太医,这种小事都不值得她动这么大干戈。
何况经查明,这些事情是我父亲连续许多年一直在做的。
甚至我们还生活在潜邸的时候,我父亲就已经开始为无双国做事了。
他说那时候天下未定,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当皇上,所以贵妃那时自然也不是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