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坊里有四台机器，一台机麦面的，一台机粗粮的，一台机稻谷剥壳的，还有一台机饲料的，比如晒干的花生秧或豆秧。</P>

那台机器处也开了一道门，此刻正有人把板车上的花生秧子，一抱一抱朝机器的宽大的入口处塞，机器的出口处是一条约有四米长、直径约有六十厘米宽的圆形长布袋，就如充了气的气球。</P>

机面的有五六家，机稻谷的不多，就我们一家。</P>

那面坊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头上戴一顶草帽，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大褂，上面粘满了面粉和灰尘。走过来问：“都是稻子吗？”</P>

我说：“一袋小麦脱皮机面，两袋稻谷。”</P>

那老板点头，拿过来三只黑色的大塑料桶，一只塞入机肚子下面的出口处，一只放在机器一侧的出口处。</P>

我知道，一只桶是接大米，一只桶接米糠。</P>

另外一只桶是留替换的。</P>

那老板和胡顺把那袋子小麦抬上机器上方的铁皮斗里，胡顺用力把袋子里的小麦全部倒入斗里，那老板打开墙上的电闸，随着电机的启动，整个机身开始颤动起来。</P>

不一会儿麦子脱好了皮，两袋子稻子变成了一袋子大米一袋子稻糠。</P>

接下来等待机小麦面。</P>

那个机花生秧子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幽黑的皮肤，一双粗糙的大手把最后一把花生秧塞入，随着机器一阵空转的晃动发出轰鸣，面坊老板急走跑过来关闭了电闸。</P>

那大叔把大布袋里的青糠倒入他带来的口袋中，足足三大袋子半，他带来的口袋很大，如麻袋般大小的鱼鳞袋子。</P>

我看他一个人倒糠又忙理袋口，有些手忙脚乱。</P>

我就上前帮他理了袋口，举手之劳的事情，在那闲站着也是站着。</P>

那大叔非常感激地对我笑了笑。</P>

我又帮他系好袋口，大叔把袋子全部搬到磅秤上称重，总共是三百二十八斤，加工费是五分钱一斤。</P>

那老板还在小声的口算应该收多少钱时。那大叔就已经算出来了。</P>

说：“摊十六块零四毛。就给你十六块钱也熊吧！”</P>

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十块、一个五块、还有一个一块钱，递给了面坊的老板。</P>

老板迟疑地接过手中的钱，那大叔说：“你还没算出来吗？不相信的话，就用你那窗台上的计算机算？</P>

三百二十八斤，很好算的，我算算给你听，三五一十五，可就是十五块钱？二五一十，可就是一块？加起来可就是十六块钱？余下那八斤，五八四十，可不就是四毛？</P>

哎！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小账算的清楚！开了半亩菜园，喂了两头老母猪，还种了四亩地。儿女都成家了，我和老婆子还能干得动，要养活自己。</P>

我种些小菜，西集卖东集跑，秤杆子一挑，我拿钱来你拿菜，所以啊，算这小账不在话下。”</P>

那大叔原来还是个健谈的。</P>

“小姑娘，你家那米糖可卖？卖的话，我给买着，两毛钱一斤，看你给我理袋口的份上，我给你两毛五。”</P>

我瞅着那袋稻糠也就六十来斤，不管是两毛还是两毛五，若卖掉也就十来块钱，十来块钱能做什么？还不够我们今日机面钱。</P>

我摇摇头：“不卖！”</P>

“不卖？留喂猪吗？”大叔问。</P>

我说：“想喂猪，没钱抓猪仔。”</P>

大叔：“你们哪个庄的？”</P>

我说：“三棵树窑场北的胡庄。”</P>

大叔说：“噢！离我家不远，你们那几个庄子我都知道。</P>

就连人、我也差不多都认识！你们年轻人我略为不熟悉。”</P>

大叔说着从后腰处拽处一根铜制的烟袋来。</P>

把烟锅里按满烟草，掏出打火机点上，深吸了一口，享受般的把烟雾咽入喉腔，良久才从鼻腔里喷出来。</P>

我远离了他两步。</P>

大叔没在意我躲避他喷出烟雾，继续说道：“你们家父亲叫什么名字？”</P>

我看向胡顺，胡顺看了我一眼说：“俺父亲叫胡长清。”</P>

“噢！你这一说，嗯，你的眉眼像你爸，你的龅牙像你妈。</P>

你们一家那都是大高个子嚎！”</P>

大叔一边吸烟，一边拿眼瞄向胡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