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有
那一瞬间,狼狈狂奔的工匠忽然止步在了原地,无声的,自嘲一叹。
是啊,还能做什么呢?
事到如今,徒劳挣扎已然再无意义。
作为工匠,在工坊失控的瞬间,就已经迎来胜负了。当此刻尘埃落定,水落石出。
所剩下的,就只有,愿赌服输!
就这样,他回头,看向走廊尽头,一步步走来的入侵者。装甲狰狞狂暴。
可他的表情却自抽搐中,渐渐平静。
「没想到,除了那块石头之外,还能遇上这样离谱的对手啊。」
赫尔穆特轻叹著,抬起手,扯下身上仿佛暗影所编制外衣。
在最后的灵质灌注之中,暗影变化,仿佛结晶一样,构成了剑刃的轮廓,向著敌人抬起,指出。
「来--」
他肃然邀约「白帆末子·赫尔穆特,请赐教!」装甲无言,俯瞰著那一张平静的面孔。
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挥手,抛下了锚式突击枪,然后,自鞘中拔出了赤红色的重剑,抬起,遥遥对准了他的面孔。
自残破的工坊之中,幽暗和赤红交错,一闪而逝。轰鸣声里,血色喷涌。败者仰天倒下。
再然后,天地之间的一切迅速黯淡,消散,归于虚无。胜负已分!
而就在另一头,季觉的工坊之中,漫长的死寂已经持续了太久。
从工坊的主导权被入侵者夺走的瞬间,就再无声音。就像是石化一样。
赫尔穆特的镜像僵硬在原地,再难动作
甚至来不及掌控工坊,将眼前的对手彻底碾成粉碎。很快,他便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
就像是突然中风了一样,剧烈抽搐著,倒在地上。
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凄厉惨叫,蠕动,张口,呕出了大片漆黑和猩红。赐福作品从手中坠落,而他的四肢肢体却如同蜡油一般,迅速溶解,异变,扭曲。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串串的肿瘤和畸变骨骼。「干得不错。」
季觉钦佩感叹,由衷建议道,「建议下次别干了。」恩,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二十五只邪物,提取灵魂和脑组织,构成灵质电池,提供动力。
整个工坊有超过六十台以上的关键设备和模块是由他们的身躯和组织构成,而在建造过程之中,所猎杀的大型畸变种,总计七百三十三只!
而因此而消耗的孽化污染物根本不计其数!如今,季觉的整个工坊,几乎可以说就是建立在邪物和孽化的污染之上。
而作为代价,在这一片光鲜闪耀的景象背后,所隐藏的,乃是比外界那一片重污染区还要夸张数十上百倍的恐怖畸变!
光是季觉为了建立隔离层和过滤层而投入纯化水银,就超过了二十吨以上!
如今的季觉,可以说,一屁股就坐在火山口的上面,每时每刻都要分出心来维持污染和净化的平衡。
但凡稍微行差踏错一点,死无葬身之地都算最好的下场
在这种状况下,顶替自己的身份,接入自己的工坊,还主动开放灵魂和灵质的流通,这跟跟主动跳到漩涡之下,把脑袋伸进大孽的嘴里去有什么区别?
「你真的好勇啊。」
季觉感慨著,感受到工坊的剧震。
伴随著入侵者的失控和孽化,属于他的容貌也渐渐回归了空白的面孔之上,直到最后嘭的一声巨响!
膨胀增殖到极限的入侵者!
粘稠的黑血和污染仿佛瀑布一般喷流扩散,可紧接著,又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当季觉挥手的瞬间,一道道水银的流光便呼啸而来,贯入了入侵者的身躯之中,将濒临崩溃的一切彻底冻结。
锁死!
强行,维持著那奄奄一息的生命。不允许他就此死去。
「实话说,你运气是真不好。」
季觉叹息「倘若换个人的话,不,倘若换成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恐怕这一套连招都成功了,你只是倒霉的有点厉害。没办法,这一届的考官评委太喜欢针对人了」
在度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平静下来的季觉进行了仔细的分析,大略弄清楚了对方的战术——平心而论,这一套连机制都利用在内的战术,确实强的厉害。
但关键并不在于比赛的机制,而是赫尔穆特自身的水平和能力。
他尝试著拆解过对方的作品,可时间太过短暂,逆向工程甚至无法完成三分之一,而内部构造之繁复精巧,只能说,叹为观止。
虽然从制作的工匠太过于一厢情愿,又太喜欢钻牛角尖,但水平是绝对不差的,甚至比季觉在幽邃中所见的不少工匠还强出了许多。
余烬残虐,不恤凡庸。
事到如今,还能在考试中幸存到现在的学徒,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超出了学徒的水平,抵达甚至隐隐超出寻常工匠的范畴。真要按照传统的评定方式以作品的完成度论断胜负的话,胜负还犹未可知。
能卷到这种程度,恐怕也只有余烬了。「说起来,其实我跟你一样。」
季觉弯下腰,从畸变的残骸中捧起了残存的头颅,缓缓说道「对机制,其实也有一点为不人道的小想法。」
「就比方说」
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忽然一笑「你想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还有更新耶)
rg。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