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的一切展开。
全部都,完全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防备,没有抵抗,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举措。
短短几个弹指之内,自超过八家工坊的联手围攻之下,整个凿山而成的工坊,连带着整个山一起,被拆成了稀巴烂!
难以置信,但又好像理所应当……
不然呢?
还能有什么结果嘛?
‘同协工坊’全力设下了昆吾之锁,于是天地同力,隔绝内外;‘五花五叶’的地轴仪根植在地脉之中,无穷熔岩自呼唤下突破地壳井喷而至;龙心工坊内,数之不尽的绳结一一解开,放出无穷衰朽之风;七川工坊内,譬如天动的轰鸣声响起,荒墟之道显现运转,降下无穷陨石……
短短的刹那间,所有人几乎都默契到难以言喻,毫不顾惜消耗,全力以赴,从控制到输出,彻底拉满!
更何况,还有余烬一系恨不得从胎教时期就开始的工坊拆迁教育打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针对同行针对到死。
别说是一个季觉,就算是十个季觉,也应该死透了。
就算没死,工坊爆破之后,一个徒留装甲的白板天选者,又能在这一场混战之中掀起什么水花呢?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或者说,就应该如此!
就在探测序列中,季觉的工坊结构彻底崩塌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然后,下一口气,就差点再也没能吸的进来……
自短暂的死寂之中,宛如沸腾的沉闷回声从九地之下迸发,银光浩荡奔流,喷薄而出,扩散向四面八方。
气化的水银如同风暴那样,自残破的山体之中吹出。
就好像怪物解脱枷锁之后的,轻柔吐息一样。
阵阵山鸣巨响扩散。
自无数焦土、碎岩和破碎扭曲的框架之下,一只庞大的手掌,缓缓的从泥土之下伸出,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顷刻之间,无数流转变化的水银所化的巨手,就已经从焦土之中伸出,向着天空。
一根根手指展开,如巨树之上分出的枝杈。
数之不尽的邪物尸骸悬挂在上面,仿佛丰硕的果实一般。
狂风吹来,那果实便阵阵摇曳。
粘稠如糖浆一般的血滴自果实之上落下,沁人心脾的腐烂气息就仿佛幻觉一般,扩散在每个人的鼻尖。
转瞬间,骇人听闻的凄厉哭号和惨叫像是潮水,扩散向四面八方!
“什么鬼!”
龙心工坊内,蔺恪在转瞬间,汗流浃背。
长年累月对绳结压胜的研修和掌控,令他早已经对诅咒和凶戾灵质无比的熟悉,可此刻,他却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名为绝望的喷泉。
几乎凝结成纯粹黑暗的绝望之灵像是潮水那样,冲天而起,滚滚扩散,几乎吞没了所有。
当无数巨手迎风招展,数之不尽的手指向内收缩时,那些甚至还来不及处理的囫囵邪物,就像是落进压力机里的水果一样,在手指收缩蹂躏之中被捏成一团。
血液、尸骨、灵魂,尽数被抽取一空!
到最后,只剩下了干瘪的空壳,从枝头落下,没入焦土,摔成四分五裂的碎片,再无任何的价值。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口气的将所有的灵质储备,尽数嘬光!
令人毛骨悚然的心跳声,从九地之下响起。
无穷孽化的灵质如同黑红色的血管一样,自水银之上流转,瞬间,遍及全身,足以将整个岛屿都瞬间化为魔境一般的恐怖的污染,却无从干涉那无数巨手的本质。
流体炼金术独步天下的纯化之造诣,于此显现!
昔日裂界轮回之中,五百余年的循环里,滞腐熔炉潜移默化的侵蚀和污染都未曾干涉圣贤的本质,更不要提这些驳杂混乱的邪物!
此刻,当无以计数的巨手纠缠在一起,摆脱了曾经外壳之后,就自大地之上,投下了遮天蔽日的阴影。
数之不尽的手掌就在一处,向内收缩,向外扩展,就仿佛漩涡一般,不断的变化流转,从无定型,也绝无任何的停止。
即便是在轰鸣之中,再度天动。
一道道炽热的焰光从穹庐之上再现,数十道耀眼的陨石再度向着大地之上坠落,锁定了万手之型的存在。
可它们却甚至还来不及落地!
在显现的瞬间,便已经有一只只手掌向着天穹伸出,五指展开,就像是摘下指头的果子一样,轻盈的握紧。
手腕扭转,紧握着那更胜熔岩和烈焰的陨石。
向着近在咫尺的工坊,砸落!
轰鸣声接连不断,炽热的气浪迸发,工坊之上的防御在顷刻之间被摧枯拉朽的砸碎,就像是撕开了零食的包装袋子一样。
一只只巨手毫不留情的伸入了其中,翻检、遴选、搜刮。
将一切核心一把攥住!
握在掌心里。
拔萝卜一般,连带无数破碎的灵质回路,拽出!
熔炉、灵质库、防卫设施、武器、兵装,乃至傀儡……
随着五指的收缩,爆裂声接连不断,海量灵质随着熔炉的破裂,喷薄而出,又被巨手毫不留情的饥渴吞噬一空!
只有在那一只高举的手掌之中,工匠的哀嚎和惨叫声响彻整个世界。
然后,吧唧一声……
五指之间,血浆迸出!
从开战到现在,短短的半分钟不到,第一个退场者出现。
就在季觉的手中!
如今,显现在所有参战者面前的,便是季觉的最后之造!
“——谁说工坊就不算装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