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垂头:“是的话,那就要事先说好了。”

裴湛等着她说下去。

翩翩也不打哑谜:“既然是那种关系,那我就要——”说到这,她心里涌起一股无以言说的悲哀,低声道:“我要钱。”

她能不羞愧吗?她挣扎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争过命运。

她在这府里每走一步都仔细斟酌,可现在依旧要沦落成他人的禁脔。

没名没份的在床上伺候男人,不是妓是什么?

她没有什么能耐,也没多少气节,她不会为气节而死,但不妨碍她为此感到羞愧。

翩翩见裴湛一直不吭声,她忍住千般羞耻,看向他:“听闻世子前段时间流连花楼时,对梳笼过的姑娘极其慷慨,我……应该不比她差吧?你知道的,我处境本就艰难,想来等我们缘分将了时,世子能给翩翩一份安身立命的费用吧?”

说完,她已低下了头,掩住了眼底一层淡淡的水光。

他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安排她,她就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这个决定于他而言应该是最好的,既能解了套在自己身上的无形枷锁,又不用自己说出口,一场交易而已,各取所需,届时一拍两散。

但不知怎的,裴湛的心里并不觉得轻松,相反,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刺痛感,还有一种不满足的烦躁感。

他的脸色绝对谈不上好看,以至于翩翩心里不停地打鼓。

裴湛……不会这么没品吧?嫖娼不付嫖资哪里说得过去?

正当她还在为之忐忑的时候,裴湛淡淡“嗯”了声。

翩翩脸上漾起了一抹笑,还想问一问他想要她陪多长时间?

尽管她知道,男子都是喜新厌旧的秉性,依着裴湛前段时间流连花楼的行径来看,他对自己失去兴趣想来不会太久。

但,问清楚总是好的。

“那个……我们这种关系保持多长时间呢?”翩翩直觉他情绪不好,因此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湛的面容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幽深的眼眸几乎将翩翩凝住:“你说呢?”

翩翩怔了一下,呐呐伸出三个指头:“三,三个月。”

裴湛收回眼神:“半年。”

半年?那也就是年后,也可以,年后她就自由了。

想到这,她嫣然一笑:“好,半年。”

裴湛觉得那笑容甚是扎眼,刚撇过头,又听见了让他气得几乎吐血的声音:“那,能不能立个字据?”

裴湛倏得转过头,下颌绷得紧紧,眼里有碎冰浮动。

翩翩心头一跳,身子往后缩了缩,声音也弱了两分:“也……不是非得立字据,世子肯定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裴湛脸黑得像锅底,站了起来,只觉得再多看一眼这房间里的女子,心里就要添堵两分,抬腿就要走出去。

走到门口,又停住了,从袖口里掏出一样东西,走到桌案上的檀木锦盒旁,将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样的东西放了进去,“啪”的一声,力道极重地将盖子盖上了。看也不看燕翩翩一眼,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过了有一会,翩翩才趿拉着木屐走到桌案旁,打开盒子,拿出了那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在手里不断翻看。

这像是一块没有打磨的毛坯玉,颜色偏黄,乍看就像一块石头,看起来其貌不扬。

表面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翩翩凑近这个缺口往里看,只见里面泛着点点黄色的光泽,莹润如脂。

翩翩一怔……

裴湛这是送给她的?

值钱吗?

她想起之前裴湛送给楚菡儿的那串绿松石的手镯,听裴筝的意思是那串手镯价值千两银子,又听闻前段时间裴湛找花楼的女子寻欢,出手都很阔绰。

那她手里的这块“石头”……也不知值多钱?

就算没有楚菡儿手里的那串手镯值钱,但打个半价,五百两有没有?

翩翩心口怦怦跳动起来,这两日寻个时间去当铺问问。

她要这劳什子的东西有什么用,她只想要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