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泽寒额上浸出一层冷汗,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五层窗台上的人影身上。
“现在,你,满意了吗?”
严泽寒晃了下身子,幸亏格温斯在他身边扶了一把,严泽寒这才不至于倒下。
你满意了吗?
仅仅五个字,落在玛丽黛佳耳中却让她瑟缩一下。
扬声器响起,声音带着无限的失意:「他,已经死了,再多的鲜血也无法救回来,这只是一点点赎罪,剩下的罪,要赎给他的亲人,正所谓,杀人偿命!」
严泽寒脸色大变。
与话音一同落地的,还有窗台上的人影。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不等几人反应,人已经坠落。
虽然西奥多提前让人准备气垫,气垫却刚刚搭好,正处于半瘪状态。
“小槐!”
“我的女儿!小槐!”
严泽寒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眩晕,他强撑着踉踉跄跄栽倒气垫上。
眼前熟悉的人影,一身他熟悉的打扮,乌黑的发浸染了鲜血,扭曲的胳膊肢体,无一不刺激着严泽寒的神经。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眼前扭曲的人体逐渐歪曲成肉块,黑色的发无限蔓延,编成一张网,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牢牢笼罩,勒得他喘不过气。
“树莓!?”
西奥多一声呼唤,让严泽寒瞬间清醒。
再一眼,却不是心中挂念的那个人!
那……
“爸,妈,哥,严泽寒!”
司梦槐艰难地爬到窗台,费尽力气扶住窗台站起来。
半个小时前,树莓和她互换衣服,她们身形本来就相似,再加上远在五楼,散下头发来,自然不容易辨认。
严泽寒费力仰头看去,却见司梦槐扶着窗台的半张脸,心知司梦槐还好好的,这才撑不住,彻底晕死过去。
艾丽娅心头一震,手忙脚乱地往楼上跑,格温斯紧随其后,一边忙着扶艾丽娅,一边急匆匆跟上去。
西奥多深吸几口气,心口淤堵得难受,连声安排人抬严泽寒和树莓去医院。
树莓……
她或许还有的救!
玛丽黛佳的视线紧紧锁在树莓脸上,那是一张和自己儿子神似的脸。
现在,却沾染了鲜血,仿佛安德再一次死去,还是死在她面前,因她而死,因她的恨而死!
玛丽黛佳不自觉地颤了双手。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玛丽。”
李先生拍了拍玛丽黛佳的肩膀。
玛丽黛佳猛地回神,周围纷纷攘攘的声音早已经歇下,徒留他们还僵立在原地。
救护车上,司梦槐身上还瘫软着,但心里却记挂着很多人。
“严泽寒还好吗?他……”
西奥多摸了下司梦槐的脸颊:“别担心,严泽寒不是傻子,捅的那一刀避开了重要器官,加上止血及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司梦槐无力点点头。
“妈,严木木呢?这件事情告诉他了吗?我怎么没看见爷爷奶奶?”
艾丽娅连忙回答:“放心,都好,都很好,你爷爷奶奶正陪着木木,所以没来,你爸去处理后续了。”
“这件事,我们总该和李先生他们讲清楚,是恩是怨,还是要尽快定下来,我们也好有所应对。”
司梦槐脸色略带犹豫,有些话她想替树莓说。
但是她看见艾丽娅哭红的眼睛,以及西奥多担忧的神色,打好草稿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说实话,司梦槐并不觉得树莓做错了什么,但也知道树莓让自己的亲人伤心流泪,让严泽寒受伤入院……
她明白,树莓想用这种方式,化解李先生和玛丽黛佳的仇恨,让他们停止继续对他们动手的念头,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
只一眼,西奥多就明白了司梦槐的心思。
其实不只是司梦槐,他也觉得树莓的做法,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但也是最残酷、最血淋淋的做法。
西奥多一直以来对树莓抱有偏见,在他眼里,树莓对司梦槐的友情只是她通往上层社会的阶梯。
直到今天,直到他亲眼看见树莓顶替司梦槐的身份,以这种方式跳楼,他才知道自己认知的错误。
艾丽娅深吸一口气:“树莓和小寒抢先送去了医院,放心,小寒那边也有人陪着。”
“你身上迷药还没散去,不用太过操劳,等我们去医院好好查查。”
司梦槐一一应下,但犹豫片刻,终究开口了。
“妈,这件事,你别怪树莓好吗?树莓她……”
司梦槐想起严泽寒失血晕倒的场景,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
艾丽娅温和地握了握司梦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