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染今年才四岁，之前从未出过门，它就像个年幼的孩子，没人的时候就四下看看。</P>
唯有在陌生人面前，才会变得同普通马匹无异。</P>
许千里同肖郁宸有同感，也觉得倾染成精了。</P>
许是出门不适应，倾染染上了眼疾，病情不严重，许千里自然会治。</P>
但倾染一直不配合，就一直拖到了现在。</P>
好在东浔马场以钱为上，倾染得的不是传染病，并不妨碍他们进场。</P>
只是在安排位置时，给许千里安排在了最角落的地方，正是一般人都懒得去的地方。</P>
许千里不善疏通关系，最开始的几天，只管卖马，从来没有想过维护关系。</P>
他就此被记恨上，管事为了给他个教训，不经意间，把许家马匹生病的消息散布出去。</P>
前几日有好奇的客人，特意跑来看许家的病马，都被倾染的气势吓跑了。</P>
连带着，把其他客人都吓跑了。</P>
许家的马品质好，卖的自然贵，这几日来的都是散客。看热闹的多，买的少。</P>
许千里坚持了几日，只卖出三匹马。</P>
直到今日遇到了肖郁宸和叶婉悠，才有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感觉。</P>
在肖郁宸的邀请下，许千里毫不犹豫就应下了。</P>
听了许千里的话，肖郁宸和叶婉悠都对倾染有了更多的了解。</P>
但叶婉悠现在还没弄明白，肖郁宸为何要把许千里请回来。</P>
见叶婉悠正在看自己，肖郁宸回了个笑容，指了指面前的茶盏。</P>
叶婉悠忙不迭迭给他斟满了茶水，等他给自己解惑。</P>
肖郁宸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叶婉悠觉得，她那为数不多的耐心，随着茶水，一起进了肖郁宸的肚子里。</P>
肖郁宸的余光一直关注着叶婉悠，就在她即将爆发的前一刻，肖郁宸终于开口了。</P>
“许老板可是辽城人士？”</P>
许千里面上一惊，看向肖郁宸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戒备之意。</P>
见他这个反应，肖郁宸确定了自己的想法。</P>
他没等许千里回答，继续说道：“辽城许家，现任家主许唤庆，育有三子，名万里、千里和百里。我早就听闻许家名号，奈何许家人从不外出，我事多无法分身前往辽城。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遇到许家人，当真是奇缘。”</P>
许千里听完这话，还是没有言语。</P>
倒是叶婉悠眨巴着眼睛，问道：“姓许的那么多，你是怎么分辨出许老板，就是辽城许家的？”</P>
肖郁宸不慌不忙的说道：“许家的马掌上，有自己的印记，同别家的不一样。我说的对吧，许老板。”</P>
“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P>
许千里惊得说不出话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拳。</P>
许家马掌上的标记做的很隐蔽，若不是提前知道这事，很难会注意到。</P>
“许老板不必惊讶，我是什么人，许老板暂时不必知晓。许老板只要知道，我对许家并无恶意就好。”</P>
许千里的双眼死死盯着肖郁宸，不想放过他面上的一丝丝变化。</P>
即便肖郁宸一脸淡然，还是不能让许千里相信他的话。</P>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店小二送晚膳过来了。</P>
肖郁宸让人进来，随口对许千里说道：“边吃边聊吧！”</P>
一旁的叶婉悠正想说自己不吃了，就看到肖郁宸正看着她。</P>
叶婉悠坚持了几息，就败下阵来，随着肖郁宸去了偏厅用膳。</P>
这是他们在四方客栈用的第一餐，金掌柜拿出了压箱底的珍贵食材，又亲自盯着主厨掌勺，做了整整一大桌美食。</P>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摆放着餐盘，用尽各种方法，还是有两盘糕点没能摆上桌。</P>
店小二为难的看了眼叶婉悠，叶婉悠笑了笑，让他把糕点摆到了外间的桌子上。</P>
摆放好后，店小二带着人退下了。</P>
叶婉悠看着桌上大大小小十几个盘子，心里犯了愁。</P>
低声对肖郁宸抱怨道：“下次跟金掌柜说说，别准备这么多，太浪费了。”</P>
肖郁宸笑而不语，他拉着叶婉悠坐下，叮嘱道：“准备多少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好好吃饭就行。”</P>
叶婉悠点点头，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拿起筷子开始吃饭。</P>
叶婉悠这边天人交战的时候，肖郁宸和许千里继续聊了起来。</P>
准确的说，是肖郁宸在说，许千里呆愣愣的听着。</P>
“戚首辅的长子戚廖知，这些年在辽城任知府一职。许家在他手下讨生活，想必不太好过吧！”</P>
“许老板大老远跑来东浔马场，可知东浔马场是谁的地盘？”</P>
“许老板到这边做生意，不怕戚廖知知道后，报复许家么？”</P>
肖郁宸几个问题砸下来，许千里除了震惊之外，已经做不出别的表情了。</P>
肖郁宸怕他消化不了，还特意停了一会。</P>
趁机给假装吃饭的叶婉悠，又夹了几筷子菜，盯着她吃下去。</P>
叶婉悠不情不愿的吃了两口，见许老板还在发呆，好心的提醒道：“你好像吓到许老板了。”</P>
肖郁宸完全不在意许千里是什么反应，不过既然叶婉悠开口了，他好心的说道：“许老板不必如此震惊，你现在赶回去的话，兴许还来得及。”</P>
许千里一下子回了神，磕磕巴巴的问道：“来得及，来得及什么？”</P>
想到出门前，许父不安的神情，许千里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P>
肖郁宸又给叶婉悠夹了两块鱼肉，才对许千里说道：“辽城的地势开阔，位置偏僻，戚廖知身为戚家嫡子，不留在锦城争宠，偏偏跑到辽城去，旁人不知道他的打算，许家不可能不知道。至少许家主应该是清楚的。”</P>
许千里感觉头脑中有一团迷雾，还有一点点，他就能窥见那背后的真相了。</P>
叶婉悠作为旁观者，脑子转的快一些。</P>
她琢磨着肖郁宸的话，主动跑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能干嘛，肯定背地里做坏事呗。</P>
肖郁宸见许千里还不理解，就知道他不清楚这些事，继续说道：“许老板可以从这些年出售马匹的数量、品种上考虑一下。”</P>
许千里虽然沉迷于养马，可是对于家族的生意，还是知晓一二。</P>
这些年卖出去的马匹，都是些耐力强、性子烈、速度快的成年马匹。</P>
一系列的特点罗列出来，再结合肖郁宸的话，许千里突然拨开了迷雾，意识到了什么。</P>
可他仍然不敢相信，毕竟自己的想法太过大胆。</P>
“叶公子，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戚家就算再大胆，应该也不至于。”</P>
“不至于什么，你以为以戚家的野心，会满足于首辅的位置？”</P>
许千里自然不会相信肖郁宸的一家之言，“那可是大罪啊！不可能吧！”</P>
肖郁宸自斟自饮了半壶酒，叶婉悠看的眼馋，肖郁宸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抬手给她倒了一杯酒。</P>
叶婉悠闻着酒香，就知道味道不错，一口饮下，果然回味无穷。</P>
还想再要第二杯，肖郁宸却怎么都不肯再给她。</P>
叶婉悠气的扒拉着眼前的饭，食欲还是没回来。</P>
肖郁宸皱着眉头，问道：“还是吃不下？要不让厨房给你做个汤？”</P>
叶婉悠点点头，说道：“那就要一个什么都不放的汤。”</P>
肖郁宸气的敲了敲她的脑门，笑着说道：“什么都不放，你干脆喝水得了。”</P>
叶婉悠再次点点头，说道：“那也行，毕竟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P>
说着就撂下了筷子，再不肯继续吃了。</P>
许千里心里着急，可对面的两人，居然开始讨论起吃饭的问题。</P>
许千里万分不解，难道戚家密谋的事，不比小叶公子吃不吃饭重要多了么。</P>
可肖郁宸显然没这么想，又劝了叶婉悠几句，叶婉悠还是摇头。</P>
还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好像他是逼良为娼的坏人一样。</P>
肖郁宸无奈，只好快速把自己喂饱，才顾上和许千里讲话。</P>
“许老板若是不信，不如咱们来打个赌。一来，今日晚上定会有人来杀人抢马；二来，许老板回去的路上，定会遇袭；三嘛，许老板回到辽城后，会发现许家，已经不是原来的许家了。”</P>
肖郁宸说的肯定，叶婉悠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就连许千里，都开始动摇了。</P>
许千里僵硬的点点头，问道：“不知叶公子说这些，想从许家得到什么？”</P>
“戚家要什么，我就要什么。唯有两点不同，我可以出银子买，同时能保证许家的安全。”</P>
肖郁宸的话，一字一字敲在许千里的脑子里，让他不得不记住。</P>
在肖郁宸的招呼下，许千里胡乱塞了几口饭菜后，便匆匆回了房间。</P>
叶婉悠见他慌乱的样子，有些同情许千里。</P>
她自己是没胃口，许千里则是被肖郁宸吓得没胃口，比她还可怜。</P>
趁着没人，叶婉悠悄悄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戚家该不会要造反吧？”</P>
肖郁宸点点头，“肯定的。”</P>
从戚廖知离开锦城的那一刻，肖郁宸就一直派人盯着他。</P>
直到这两年他们动作频繁，肖郁宸才确定他在秘密练兵。</P>
消息传回来后，肖郁宸不得不佩服戚毅邈。</P>
家中都是文官，居然敢造反。</P>
他都不知道该夸戚家有勇气，还是说他们傻。</P>
叶婉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催道：“戚家都开始行动了，王爷，你还不抓紧，别让他们抢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