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中)(1 / 2)

低潮连续剧 洱深 1671 字 9个月前

“都不说这个,”贾晴天在一旁插话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死乞白赖的想要生孩子,人类这么拼命的想要延续自己的后代,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说我的生命只有这一点长度,所以我一定要造出一个和我DNA相仿的人,然后让他替我再去无穷无尽的活下去吗?还是说我这死亡有恐惧,所以我愿意让我身体的一部分继续为我活着?可是我又不管他幸不幸福,我不管他快不快乐,我不管这百八十年后他又要经历什么,气候变暖?能源衰竭?生化危机?我根本没有办法预知到的艰难的环境,反正就是因为我想要我身体的一部分在这个世界存续下去,所以我就希望他可以替我活着,这难道不自私吗?”

“不不不,”我摇头,“不是这样的一个概念,这倒不能说是自私,这只能说是一种人类的本能,如果按照你这样说,所有人都不为了延续后代着想,我们今天就不会存在在这个地球上了,我们可能被什么大猩猩啊、猴子啊关在动物园里,靠着卖萌,啃着竹子过一辈子是吧。所以凡事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就像你说的,谁也不可能预知到几十年或者是自己死了之后是什么样的世界,也许世界是更好的呢?也许世界和平,这孩子又争气,他就变成了富一代呢?或者变成超级英雄拯救地球了呢?”

贾晴天不认同的摇摇头,“你也说了也许,我也说了也许,这事情就是一个50:50的几率,对吗?”

安途笑道:“行了,别吵了,你们啊,这就是在抬杠。我跟你们讲宇宙,你们就跟我讲猴子是吧,要说后代,咱们这里面谁最有权力说呀,我看还得是刘哥呀,这刘哥才是真正当过爹的人。刘哥,采访你一下,你怎么想的呀?”

老刘正在咀嚼一块牛肉,两手支在桌子上,笑着看我们,“孩子这个事情怎么说我毕竟是个男人,我觉得男人嘛,再怎么进化,他也属于雄性动物的范围,这雄性动物呢,它就有这个繁衍的本能,就本能想有个后代,是吧。我老婆,哦,我前妻,她当时生孩子的时候,我也不在身边陪着,所以全程也是蒙的,也没有太多的感受,直到这孩子生出来,我看着都不亲,好长时间我都看着她,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直到她两岁多,有一次我出差回来,她妈妈呢,抱着她来机场接我,离着老远我就看见她冲我招手,我还想着有半个多月没见了,孩子见我是不是会有点认生啊?可是没想到,我把她抱在怀里,她居然垂下头来拿她那小脸啊,就在我脸上这么蹭了几下,我的那个心啊,当时就化了,我就想着,原来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血肉是那种实实在在的血脉相连的感觉,我就觉得我们这个心理上啊,这个亲情的东西,一下就打通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都不想了,我想的就是怎么让她健健康康的活着,高高兴兴的生活,为了她,我付出什么都值得。你们不是说生活没有意义吗?我那时候一下就找到意义了。”他笑着看安途,“你也快了,再有两个月你也感受到了。”

安途但笑不语,贾晴天反驳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怎么能说孩子就是一个人人生的全部意义呢?那这也太单一了,照着这个逻辑,难道那些不想要孩子的,没有孩子的或者生不出孩子的人,怎么着,人生就没有意义了?像你们说的,就不值得活了?就不能做有意义的事情,就不能做造福这个社会的事情了吗?单从有没有后代来判断一个人活着有没有意义,不觉得太狭隘了吗?我觉得我们国家的父母啊,就是和孩子之间太缺少边界感,所有的人都觉得我的生命一切就是活孩子,我没有自己,我什么都可以牺牲,可是这全心全意只为了孩子活,又活的没什么意义,又活的特别不得法,懂我意思吗?就是也不知道爱和伤害之间的边界在哪里,结果搞得两方面都痛不欲生的,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就像拿一本书,放在竖起来的一根筷子上,它怎么着也立不住吧,可是你立起来一排筷子,再放一本书,甚至你随便抽掉一根筷子,你看那书,它都不会倒下来!这说明什么呀,这说明人的心理之所以容易崩溃,特别脆弱,就是因为他的精神支柱太单一,他没有其他可以帮助他支撑内心的东西!”

老刘说:“小易,你也说两句,别光听着我们说。”

小易的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淡淡的苍白,人就是这样,精神面貌仿佛决定着一切,心里那股心劲儿在,人就昂扬向上的,哪怕是假装的也让人觉得精神。可是那股心劲儿要是卸下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人由里到外散发着颓然的气息。

他至今也没有和家里人联系,家里人也不知道他生病了。他应该还是那个活在家里人心目中积极乐观的、能说会道的、又是销售冠军的儿子形象。

小易垂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杯子,我们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等他想说了,我们才抬起头看向他。

小易微微笑了笑,“我其实一直都过得挺好的,从小也没吃什么苦,爸妈把他们能提供的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了,我还这样是有点矫情、有点不识好歹”

“话不是这样说的,”贾晴天在旁边摸摸他的胳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总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错。”

小易又闷着头不说话,老刘看了看桌上,“还再吃点什么?我再给大家准备。”

“不用了,都够了,已经吃饱了。”我们应和着,老刘说:“那不如我们就去客厅坐一坐,再稍微喝点儿。”

大家对这个提议都欣然接受,老刘起身开了好1瓶红酒拿过来。

沙发上端坐着有点累,我们不过一会儿就从沙发上滑下来,团团盘坐在地毯上,老刘关了灯,点起了几根蜡烛,幽黄的光晕里更有了谈性。

安途两只手臂向后撑着身体,几乎仰躺在了地毯上,头向后深深的仰着,半是叹息的说:“真是太舒服了,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