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白费力气了。”青山将头转过去,继续盯着像是能开出花来的天花板,“我出不去的。”
这一声叹息疲惫而绝望,夹杂着身体和心理的虚弱。
宁欣眸子一黯,更加用力的晃动起通风口的挡板,试图将上面生锈的铆钉挣断。
“你说的什么话!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一定会带你离开——”
“就算你能带我走又能怎样?”青山忍着异化抑制剂给他带来的虚弱感,打断了宁欣气愤的声音,“没有了异化,我不过是个废人,是个累赘,别说离开基地,单是离开这个房间都困难,更何况我的脸。”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将头转向另外一边,避免宁欣看到他的模样。“我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停手吧,通风管道内布满激光装置,即便是章益加侵入系统,暂时关掉了它们,你也不能在那里站太长时间。”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不要管我,立刻转身离开!否则,你随时可能被恢复的激光刀切成碎片。”
在一排铆钉断掉的声响中,宁欣将通风口的挡板踢到一边,钻进了青山所在的房间,长吁了一口气,拍掉手上的灰尘,看向他,声色坚定:“我进来了。”
青山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将头又向里面转了一些:“你不该来的。”
“我不来?我若是不来,你就要在这里像个死鱼一样腐烂掉吗?”看着这样的青山,宁欣不知怎的,莫名有些愤怒。
生锈的挡板是她动用透视,找出挡板的最薄弱之处,才能在这么短时间挣开的。
这样接连动用异化,恢复期会更快到来,而她这样做所想要救的人,竟然跟她说,她不该来。
宁欣一边动作粗鲁的解着青山身上的绳索,一边没好气地说:“不就是少了张漂亮脸蛋,我刚才都看到了,你躲也没用。要我说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样以后省了多少麻烦——”
“你不懂。”青山转过头来,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此时,宁欣为了解决他手上的绳索,正伏在他胸前,青山一转头,两人的视线便直直地碰在了一起。
一个冷静而自制,一个愤怒而火热,交汇于半空,像是冰与火的相遇。
与青山的对视,让宁欣心里忽的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她忙加快解绳的动作以稍加掩饰。
他的一侧脸颊上,交错着两道蜿蜒而狰狞的红色疤痕,从眼角一直到下颌,彻底撕碎了他那张美得夺目的脸。
看着这样的他,宁欣忽觉他眼里的冷静仿佛有股魔力,能平息人心里的怒意。
可对于一个刚毁容不久的人来说,听到她刚才那样的话,不是应该生气的吗?为什么青山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生气的样子?还能如此平静地说出“你不懂”?
“我们即便出去了。”青山冷清的目光直视着宁欣,“想要与1号基地对抗,跟拿着鸡蛋去碰石头也没有任何差别。”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宁欣刚刚压下的怒火又窜了上来,“就因为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1号基地,所以你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说什么拿鸡蛋去碰石头?不碰一碰,怎么知道谁是鸡蛋谁是石头?就算最后证明我们不行,也总比你在这里烂掉的好。”
“你这语气,倒真的很像一条死鱼。”宁欣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然后,她便听到了青山染着笑意的声音:“死鱼?末世里可很少见,我都不知道死鱼是什么样子,又怎么会像?你这样形容我,莫不是你最近见过?在哪?可还有剩下的?我听说,鱼,即便是死的,也很美味。”
宁欣用力的扯下他手上的最后一个绳扣,忍下想将这些绳子糊他一脸的冲动,毕竟,他脸上现在有个十字形的红色疤,需要被人关怀。
“你能有力气说这么多,看来抑制剂对你影响不大,剩下的绳子你自己解吧。”
他的双手已经解放出来,不需要她帮忙了。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鸡蛋石头论说服,刚刚还说她不该来的青山,竟立即起身,弯腰去解腿上的绳索,动作很快:“我们需要赶时间。”
不知为何,宁欣总觉得,毁容后的青山,更好相处了一些。
意识到这点,她忙退后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脸上留疤这件事,即便是放到极丑的人身上,也是一件伤心事,何况,青山原本是个谁见了都挪不开眼的“大美人”,他受到的打击一定不会小。
她竟然会觉得他因此更好相处了些,这定是错觉。
“领主。”宁欣叫他。
青山解绳子的手一顿:“叫我青山。”
宁欣沉默了一下,应了声好,说:“我没打开挡板的时候,你说章益加侵入了通风管道的控制系统,你怎么知道的?你能跟他联系?”
青山正和脚腕上最后一个绳扣奋战,闻言,抬手指了指脸上的疤。
“有联系,我划伤脸的小刀就是他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