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瓜教授走后,杨蔓蔓喝掉杯中最后的蛋花糖水,又就着剩下的残渣倒进热水:“不能浪费。”
她说着,浑浊的眼看向宁欣:“你叫,宁欣是吧。”
“嗯。”宁欣点头。
“我听教授他们说,在实验室的时候,你出了不少力。你的那些朋友一口咬定你的异化只是透视,可我知道,能一下控制住那么多潜种,你的异化绝不是透视那么简单。”杨蔓蔓的声音疲惫而略显沧桑,“杨伦要将你送来这里,也是因为他看出了你的异化潜力吧,他这人,最是妒才了。”
“来,跟我说说杨伦,依你的印象,他过得怎么样?”
整个房间里只剩了她们两人,宁欣面对着这样的杨蔓蔓,突然觉得她有些古怪,提及杨伦的时候,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有隐隐的情愫从她脸上显露出来,不像是兄妹情,倒更像是恋人般的怀念。
这样的发现,让宁欣很是震惊。
“他过得,应该,很不错吧。”宁欣吞吞吐吐的,简单的一句话,停顿了两次才说完全。
凭她仅有的两次与杨伦相会的印象,他确实看上去过得不错,发号施令,颐指气使,上位者的气势一览无余,虽然上了年纪,却看不出半分衰老的样子,与眼前颓废的杨蔓蔓相比较而言,两人不像是兄妹,倒更像是姐弟,还是年龄相差很大的那种。
“是啊,不错,以他的本事,确实应该过得很不错。”杨蔓蔓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丝少女般特有的羞涩,可很快,这羞涩就转变为阴毒与狠厉,“你应该想到了,我也姓杨,名义上是他的堂妹,可实际上,我们之间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我的父亲因为车祸死了之后,我那个善良的妈妈被家里逼着改嫁,她为了不让我改姓,特意找了个杨姓的家庭,那年我十三岁,成了杨伦的堂妹……”
这是她该听到的陈年旧事吗?
就在宁欣觉得她或许应该找个借口赶快离开的时候,室内的灯光突然闪动起来,变成火红的红光,伴随着刺耳尖锐的警报声。
杨蔓蔓站起来,鹰眼如钩,刚被她拿来冲蛋花的杯子掉到地上,碎裂开,里面盛装的水滩倒一地。
“火线,破了。”她的嗓音嘶哑,刚刚的阴毒与狠厉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悲凉的坚决,“走吧,这是最后的战斗了。”
宁欣紧跑两步,跟上杨蔓蔓:“真的没有办法逃离这里吗?”
“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杨蔓蔓脚下不停,步子发颤而有力,她扭头看向宁欣,“你说,这世界,病毒会消失吗?潜种会消失吗?感染者会消失吗?”
“不会,答案是不会。就算有一天奇迹出现,它们消失了,百安基地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我们现在能做的选择,只有是死的窝囊,还是轰轰烈烈一点。”
杨蔓蔓带着宁欣来到外面的“战场”,沙土、火光、血色、人们的呐喊和呼叫,全都混杂在漫天温暖的阳光下,飘荡在血腥味的空气中。
宁欣觉得,她第一次知道了“惨烈”两个字究竟怎样写。
只有生,只有生命,方能有这样的“惨烈”。
“不对,你说的不对。”有风刮来,吹了她满嘴的沙子与灰尘,泥土的味道干涩,她尽可能放大声音让杨蔓蔓听到,“即使是必死之地,也要拼了命的搏出一线生机。”
因为只有那样,才对得起生命这两个字。
宁欣脑海里一痛,同样的话,她似乎也在哪里说过。那个时候,也是身陷重围,上天入地俱都无门,与今时的遭遇何其相像。
是记忆又出现了松动吗?宁欣眸色一沉,她知道,当她的记忆开始恢复,这恢复就不会停止,她早晚都会想起所有的事,而记忆完全恢复之时,便是她的异化消失之日。
“你才多大啊。”杨蔓蔓似是被宁欣的话触动,她侧身看她,“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说不出这样的话。难怪杨伦要将你送来这里,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的。”
“等你成长起来,哪里还会有他的立足之地!”那双浑浊的眼里突然现出锐利的光,“若是你真能从百安基地活着出去,将来见到杨伦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我为他生的女儿,他永远也找不到了。”
说着这些,杨蔓蔓也不管宁欣有没有答应,也不考虑会不会帮她把话带到,她只是笑,笑成疯魔一般,旋即冲进漫天的沙土中,发动异化,为与潜种战斗的异化者疗伤止血。
他们,竟然还有个女儿。
宁欣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有撕裂的嗡鸣声在身边响起,她抽出身上仅剩的一把短刀,立在身前。
“宁欣,接着。”有一柄带鞘的长刀自半空中飞来,宁欣应声接住,看向那边,发现竟是青山、孤岛、许九、禾泱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