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青山和宁欣都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土疙瘩”就立刻转换了脸色,将两人请进了他们最大的一顶帐篷不说,还让人咕噜咕噜在帐篷里烧上了热水,又扔进水里两片青色的叶子。
不大一会儿,就有淡淡的香气从水壶里升腾出来。
“哦——原来是青山和心儿,短短几年时间,两个小不点已经长这么大了。”一个衣着干净的老妇人被人搀扶着,拄着木拐笃笃笃的迈进帐篷,颤巍巍的向前伸着手,原来,她的两只眼睛竟是看不见的。
青山一见,忙上前握住那只骨瘦如柴的手:“盲婆婆,您记错时间了,已经十年了。”
“十年?”盲阿婆愣了一下,用力地抬起脖子,像是能用她的一双盲眼看清身前之人一般,“已经这么久了吗?唉,老了老了,总是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
“盲婆婆好。”宁欣起身站到青山后面,语气故作轻快,却刻意避开她手底下的那根木棍。要知道,十年前,盲阿婆可没少拿那根棍子敲她脑袋。
盲阿婆对着宁欣点了点头:“嗯,心儿总算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了。”
宁欣轻应了一声,忽的生出种隔世之感,这种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
虽然这副身体的全部记忆都还在,但恢复了记忆之后,她总是能清晰的记起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
心儿的出生和成长,宁欣的出生和成长,历历在目,原本是两个世界,两个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两个生命,在她异化觉醒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一个。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曾经做过的迷雾一般的梦,那并不是梦,而是她混杂的记忆。
宁欣是个生长在现代社会的孤儿,她和常乐乐一同在孤儿院长大,常乐乐比她大了几岁,小时候她一跟别人打架,总是能得到她的帮助和安慰。
直到后来长大,上学,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然后,因为一个爽朗帅气的学长,多年的情谊出现了裂痕,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三角恋故事真切的发生在了他们身上。
但宁欣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童年生活的印记在她和常乐乐身上都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阴暗面,这造成了她们处理人生问题的方式过于激进。
那天,常乐乐又一次告白被拒绝之后,撬开了学校最高那栋楼的天台出入口,将她叫到那里,说要好好与她谈谈,可说着说着常乐乐就要跳楼自杀,宁欣忙过去拉她,结果就被她顺势从高楼上推了下去。
撞到地面的身体很痛很痛,意识很快的失去,她死了,却在这个世界以宁欣的名字醒来,即便什么也不记得。
而心儿,则是出生在“病毒”大爆发之后的世界,从出生起,就被家人带着四处奔走,以期能找到安全的地方收留他们几个托儿带女的家庭。
后来,在她四岁那年,几个家庭来到了1号基地门外,被要求上交血样换取进入基地的可能。
那一年,她刚有了弟弟,小小的婴儿,长什么模样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她妈妈有时候会跟她说,弟弟跟她不一样,是个男孩,是全家的希望,为了她弟弟,他们家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进入资源和环境都是最好的1号基地。
心儿不懂,她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血流入试管,只是有些想哭,但即便是哭,她的母亲也不会过多理会她,她的父亲更是如此,他们全家人的眼里,都只有她的弟弟。
血样的结果很快出来了,这几个家庭中,只有他们家拿到了进入基地的资格,条件是,将她交给研究所。
这种几乎是卖女儿的行为,让全家人着实庆贺了一番,就连襁褓里的小婴儿也咿呀乱叫着他的喜悦。
心儿被带走了,与此一同被装进她心里的,还有悲伤和绝望,那个时候她便明白,他人都是指望不上的,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研究所的生活残酷而严苛,每天每天,除了训练就是抽血,不断地有人倒下,不断地有人被带走就再也没回来。
最后,三个月后,竟然就只剩了她一个人活着,她成了研究人员的“宝贝”,生活待遇开始变好,至少不用担心哪天会莫名其妙的死掉。
但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开始计划出逃,不管逃到哪里,她都没有想过回家。
逃跑一次次的失败,终于在第七次出逃的时候,让她遇上了苍羽,她向他求救,然后,他救了她。
在遥远而陌生的聚居地度过的两年多时间,是心儿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可从来好景易逝美梦酣短,1号基地来人,把她、苍羽和青山,都抓了回去。
她面临的是比之前更严密的监视,连去卫生间都有眼睛时刻不停的盯着她。她不知道之后沧澜假小子有没有试图救他们离开,她什么消息都听不到,每天只是训练再训练,她想着,总有一天,能够离开那个鬼地方。
七年过去,对她的监视开始松懈,因为研究所发现她似乎无法觉醒异化,除了血液比较特殊之外没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但为了持续获得她的血液,又不能采用激烈的异化觉醒方式,时间一长,就给了她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