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箐一次次被古瑟的反应诧异震惊到。</P>
动不动的呆了那么一呆。</P>
他此时，就是这样的表情。</P>
呆了一呆后，默了许，他轻叹息了声，蓦然道。</P>
“同生为人，亦不同命，我想要的，却不是你希冀的；也罢，你也是可怜人，我也不想为难你了，既然欠了你，我便还你便是!”</P>
说着，他拾起旁边的茶壶替自己的杯子添满，然后拿起一仰头便喝尽了。</P>
杯子‘啪’的一声被他搁了桌上，迟疑了许，手才放开收回。</P>
古瑟于他这动作，有些纳闷茫然。</P>
微顿后，轻笑了下，毫不在意的道。</P>
“……我再可怜，也不需要你来怜悯，至于什么欠不欠，我亦……”</P>
他话未说完，便见得朱阳箐脸色蓦然铁青，紧皱的眉头瞬间虚汗满头。</P>
然后，看到他嘴角，及眼睛便流了血来。</P>
他看着他眼睑的血滑出他眼眶，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嘴角的血亦如是。</P>
服毒!?</P>
古瑟此时突然慌了。</P>
“你是不是疯了?”</P>
冷喝着便忙起身绕过桌子去了他身边，伸出手，中食指并齐，催动灵力欲替他救治。</P>
手刚伸出，朱阳箐却一掌印了在他的胸口，将他震了出去，退了几步外，差点跌倒，下意识借力才堪堪站稳。</P>
本胸口突翻涌，但硬是被他暗自压了下去。</P>
朱阳箐若无其事的起了身，面对着古瑟。</P>
“我说过，欠你的，会还你；——我用自己的光明，偿还对你那次的刺杀，足以!”</P>
他说着，一把抹了自己嘴角脸边碍事的血。</P>
“从此，我朱阳箐，不再欠你!此生在世，非友非敌，大路朝天，各行其道!”</P>
话音坚决，丝毫不让人置否反驳。</P>
脸边嘴角擦拭的血，须臾又至，三道血痕活鲜鲜的挂在他的脸上，看着，竟是如此恐怖残忍，让人心悚。</P>
这人真是疯了，十足十的疯子!</P>
做人不易，他有必要这么较真么？他都不在意。</P>
他倒当真对自己狠心，这也下得手来。</P>
古瑟惊诧的瞪着眸，不能理解的盯着他，想上前帮忙，却又怕他与自己对峙打了起来。</P>
这样，只会加快他身上的毒。</P>
慌乱间，他目光落了桌上的茶杯上，瞄了眼，心思完全静不下来。</P>
他盯着站直了身子，眼里嘴角却流着血的朱阳箐，有些迷失。</P>
这做大夫的，果然就是不一样，明明服了毒，毒了血来，却都在他想要的效果内。</P>
——身体似丝毫未受损，只是眼睛流着血，嘴角被迫遭殃。</P>
这用毒的境界，也没谁了。</P>
看着他人没事，古瑟稍松了口气，他定定的盯着他。</P>
“朱阳公子想清楚了，失了光明，今后面对的是什么，你尚且年轻，可做了心理准备，要接受后半辈子的黑暗世界?”</P>
他放下被朱阳箐拍痛的胸口，理了下自己的衣裳。</P>
“我不需要你还什么，你也没有欠我什么，这些，不过是你自扰罢了!……现在还来得及，你那眼睛，若真失了，可当真可惜；道是，你不在意，但有在乎你的人会在意，朱阳公子……自己珍惜吧!——此生各行其道，亦正合我意，如此，两厢，甚好！”</P>
劝说完，古瑟沉深的叹了口气，挥了下衣袖，瞟了眼朱阳箐身边惊诧却不敢上前的侍童，便走出了雅间。</P>
都是什么跟什么?</P>
搞得自己跟个造事者，专为祸人间似的。</P>
这一趟出门，古瑟当真出的糟心、堵心!</P>
失去光明的滋味，其真不好受，他知道体会过。</P>
但，这朱阳箐如此倔强，他也奈何不了，及无能为力。</P>
——现在的他，也与他动不起手来。</P>
到时斗个你死我活，不值当。</P>
不过，朱阳箐如今如此，不必说，肯定是受了凉生的要挟，这不用二说。</P>
然。</P>
罢了，你们之间的局，你们自己去面对，他，不想参与!</P>
他该劝的劝了，该说的，也解释了。</P>
要不要如此选择，全是他自由。</P>
古瑟来到门口，车辇还在旁边等着。</P>
小斯见了便赶了车辇过来，他没有直接上车辇，而是让他在原地稍微等了下他。</P>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回来了，手上多了几个小方包，提在他手上，在半空晃悠悠的打着转。</P>
小斯低眸瞄了眼，看那是酥油纸包裹的，猜测，觉得应该是点心之类的东西。</P>
古瑟脸上如常平静，小斯替他撩了帘，他便上了车辇，车辇才不疾不徐的往回赶。</P>
他表面平静，但内心，自是不是滋味。</P>
——活成别人的影子就不说了，可，他的父亲，待他，竟然能待到这般地步！</P>
饶是，别人都知道自己被人戴了高帽，就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自己的父亲，不与公平对待及情，还偏心如此，为了那样而来的孩子，拿自己质问出气。</P>
当真好啊，这父亲，好得很，他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样的父亲！</P>
即便是旁人，也不会这样待自己吧？</P>
想着那些种种，古瑟仰头靠在辇壁，几乎是绝望的表情，缓缓的闭了眸，手脚在温暖的春日里凉如冰雪，麻木的似不是自己的。</P>
车辇不知道如何到的别苑门口，待小斯撩帘来唤，他才晃然间回神，浑浑噩噩间不动声色的应了声，提着那几包东西下了辇。</P>
下辇后，小斯便赶着车辇去了后门，留他一人站在当口，微仰头木讷讷的盯着别苑的牌匾发愣。</P>
蓦然，一风刮，吹了他脸边发丝飘扬，扰了他的视线，这才，他骤然回神。</P>
最后视了眼牌匾，便平静的跨了进去。</P>
进得院子，手上的东西顺手给了旁边路过的家侍，自己便坐了前院的亭子里。</P>
本想去见凉生，跟他最后招呼声，让他把刚才的那些东西带上，但一想到朱阳箐的那些话，便又不想了。</P>
被人以另外的眼光看着自己，自己又何必赶着去显好？</P>
左右看的都不是自己，这样倒显得自己多余，罢了！</P>
之初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他，实在做不来这般。</P>
——他是他，再低贱多余，他也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P>
感情哪里都显得自己是多余的。</P>
古家也是，而对自己好的凉生，亦是如此！</P>
柔和的阳光撒下，在院子里的树木花草下投下疏疏点点的阴影，清风拂过，尔雅间不甚舒心。</P>
然，却舒不清古瑟心中的苦涩忧伤，满腹的沧桑薄凉。</P>
凉生站在内院与外院的口子处，木木盯着这亭子里的古瑟，看着他正孤影单只的立在亭子的扶栏边，微仰头，失神的盯着花坪里的一棵桃树，桃树此时已绿叶满冠，枝繁叶茂很是蓬勃，除了觉得生命旺盛外，别也没什好看的。</P>
然，古瑟就那样盯着它，带着泥土柔阳气息的风调皮的撩着他的发丝衣裳。</P>
此景，清华别雅，却，又如此忧伤惆怅。</P>
凉生盯了他许，便走了过去，在跨入亭子的一步起，他就勾起嘴角，露了温柔如春风的笑来。</P>
“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笑语。</P>
站他身边时，不老实的手就从古瑟的腰侧伸了过去。</P>
手刚伸到古瑟另边的腰侧，他蓦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躲开了一步，错开了凉生来故轻佻的手。</P>
凉生手微僵，顿在古瑟身后。</P>
“先生不应该已经去边境战线了吗？怎还在这？”</P>
未等凉生再度换话，古瑟平静的开了口，无澜间，透了几丝疏清来。</P>
凉生感觉到了古瑟的疏离，但他没有放心上，收回僵着的手，继续揶揄的口吻。</P>
“你给我备的东西都没带上，怎么就走呢，不浪费你心意了？”</P>
“先生误会了，那些，是我为自己准备的。”</P>
凉生话音未落，他就清冷的接过了。</P>
古瑟他不知自己怎么了，怎么就要跟他对峙，不顺着他说话。</P>
反正，此时，自己就是想跟他背道而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