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漫漫，这样的季节，露宿街头都是要冻死人的。</P>

张嘴吐一吐气，都能看到白色的烟气向上飞舞着。小儿无聊，便呵气玩，看着吐出来的白气缓缓消散，幻想着自己是一个吞吐风云的神仙。</P>

妇人看着小儿在床上不安分地打滚，笑着摇了摇头，道：“早点睡觉，你爹要账回来，明日就带你去市上玩，你要是起不来，就不带你去了。”</P>

小儿立刻安分地躺好，把眼睛紧紧闭上，高声道：“我已经睡着了。”</P>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对着油灯继续纳鞋底，等着男人归来。</P>

没过一会儿，小儿小声问道：“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呀？”</P>

妇人看了一眼窗外，带着几分忧心，道：“应该快了，只是去对账，应该快了。”</P>

妇人走到床边，把小儿的被子掖好，道：“睡吧。”</P>

小儿偷偷眯着眼睛看她，道：“娘，我想吃肉。”</P>

“好。”妇人摸了摸他的脸，道：“明天就去买。”</P>

小儿就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沉了下来。</P>

妇人又到了灯前纳鞋底，一针一线，渐渐觉得眼睛有些花了。</P>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P>

妇人起身去开门，却没有看到桌上的灯火一下暗了下来，彷佛被黑色的烟气罩住了一般，只勉力透出一点暗澹的光彩。</P>

打开门，就看到男人站在门外，问道：“今天怎么这样晚？”</P>

男人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她就叹了一口气：“又没有要到？吴家这样的大户，为什么总要赖我们这些小民的钱。”</P>

她把门关上，心疼道：“外面这样冷，你还没有吃饭吧？我灶上给你温着饭呢，你先吃一点暖暖身子。”</P>

妇人正要朝厨房走去，冷不防却被男人从背后抱住。</P>

妇人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脱，轻轻拍着男人的手，道：“孩子刚睡着，别惊动了他。”</P>

油灯里的灯火奋力挣扎，却只是一个跳跃，就呼地一声消失，彷佛被人掐了去。</P>

屋子里陷入了黑暗，男人贴近了女人，脸贴在她的肩窝里。</P>

妇人只感觉到他身上一片冰凉，好似没有半点温度。</P>

那贴在她肩窝里的脸分明离得再近不过，却感觉不到呼吸。</P>

妇人心里一寒，挣扎道：“我去给你热饭。”</P>

但她的声音落在黑暗里，就好似陷在泥沼当中的兔子一样，怎么样也逃不出去。</P>

黑暗将她完全笼罩了，只听到细微的声响在房中响起，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一片安静。</P>

“笃笃笃——”又传来敲门声，一个男人兴奋的声音响起：“大姐，我回来了，你睡着了吗？给我开开门呀。”</P>

敲门声惊醒了睡着的孩子，孩子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向门口，只看见漆黑一片，似乎有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样立着。</P>

他吓得大哭起来：“爹！娘！”</P>

那男人听得急了，用力拍打着门，道：“小宝，怎么了小宝！”</P>

那门内的黑影朝小儿缓缓走了过去，小儿便尖叫着哭得越发厉害。</P>

那男人急了，狠狠撞在门上，撞了两下，把门撞了开来，手里的灯笼照破房中的黑暗，只见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站在房中，牵着她妻子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