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萱真心觉得自己无比犯贱,一口气憋了三千年,结果一见人家就偃旗歇鼓,该叫师兄叫师兄,该干活就干活,还搭出去半条命,真是犯贱!
“萱萱,有些事情需要等待,长久的等待,非常的久,我们总需要付出代价。”他看着孔萱漆黑如墨的眼睛,忽然出声,像站在高山之巅发出悠长无奈的喟叹,然后声音一直回响,一次又一次带着无法言说的无奈和令人难以企及的深意。
孔萱晃着手腕上的链子,“代价就是我不能正常谈恋爱,这会分手的好吗!”
“肤浅。”释迦靠在垫子上,书页摩擦发出轻轻刺耳的声音。
“是啊,我肤浅,我这辈子都不懂,我走了。”孔萱受了一肚子气下山去了。
须菩提跟在她身后,也不敢和她说话,小师姑跟着了火一样,谁敢招惹她。
不过到了山下,须菩提还是硬着头皮,说,“小师姑,你不要生气,师尊做事从来有他的道理,你最疼爱师姑了。”
孔萱冷哼一声,“和我有什么关系。”
须菩提半晌无话,“师尊道,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师姑若有空,还请多多回来。”
“你别废话,我还想多几年,省的被气死,你回去。”孔萱扭头离开。
须菩提叹了口气,这冰冷的须弥山,终究是将当年满腔热情的孔雀神女给逼得离开了。
孔萱离开后,释迦才看见自己手里的书竟然拿反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站在窗户旁边。
须弥山风雪依旧,冰莲花凋谢,寒泉冰冻三尺,他仰起头,白发倾泻而下,几丝阳光透过冰雪照在他苍白如雪的脸上。
释迦想着刚才气急败坏的小姑娘,自己又惹她生气了,多年前她在须弥山的时候,便总是生气,可那时候她只是低着头,自己委屈,生几天的闷气便回来欢快地找他。
如今却不会了,她依旧鲜活,他岌岌可危,她不愿在他的身边,他要做的事情,也不能让小姑娘知道,会吓到她,真的会吓到她。
他忽而拿了一张毯子,坐在了地上,阳光撒在身上暖融融的,他有些困了,许多年没有困了。
神佛哪里知道什么是困倦,只是释迦从来不知道。
恍惚中,他听见一个少女清脆好听的声音。
“师兄,师兄,”少年的孔雀不似如今这般艳丽逼人,有几分像青鸾,没有长开的小脸上多是清秀姿态,她抱着几本书晃悠过来,大声说,“我看不懂许多,来找你。”
她喊了几声,才注意到释迦对面有一个宝相的人,应该是哪里的神族吧,孔萱不认识他,却还是回头行了一礼。
“世尊,在下告辞。”那人不等孔萱做什么,便离开了。
“怎的又不懂事了?”他让孔雀在他面前的绣墩上,将她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小姑娘走过来要慢慢的,你何时来,师兄都等着你的,着急做什么?”
“我我着急嘛,那个梵语那样难懂,我就着急了嘛,师兄,下次我就走的慢些,别生气。”
释迦微笑着,“哪儿不懂,书给我。”
少年的孔雀思索了半天,好像在找是哪本书。
释迦扭过头,从她身侧拿过一本厚厚的书,“这本?”
“对,是!”孔萱跪坐在释迦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是这个。”
释迦嘴角微扬,好笑地看着小姑娘,小姑娘没反应过来,释迦翻开书,“小丫头,我昨日刚刚考过你呀,你背的那样熟练呢,”释迦盯着小姑娘漂亮的眼睛,伸手摸摸她的头,“今天就傻了,嗯?”
小姑娘收回手,重新抽了一本书,“那,那就换这个。”
释迦看着小姑娘,竟然笑出了声,“你呀你呀,好,我与你看看。”
孔萱忙不迭点头,释迦拿过她手里的书,“哪儿不懂了。”
孔萱蹦哒起来,坐在了释迦旁边,倚在他手臂上,“这里。”
释迦垂眸,给她讲起来。
半晌之后,释迦说,“说完了。”
孔雀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看着他。释迦垂下眼眸,猛然笑了起来,笑的不能自已。
孔雀看他笑,先是懵懂茫然,然后猛的跳起来,就往外面冲,在门槛上狠狠跌了一下。
她惊呼一声,迅速爬起来还是先溜了,太丢脸了,真是相当丢昆仑神女的脸哪!孔萱如是觉得。
听见她的惊呼,释迦立刻止了笑声,“阿萱慢些。”
释迦忽而觉得冰冷,就听见须菩提的声音,“师尊师尊,醒醒。”
他睁开眼睛,原来,原来是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