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寿洪端着缺口陶碗,胡须沾在酒水上,却不饮,片刻后把碗落回桌子上,哼声道“好哇,今儿是尖挂子的尘扫到了酒里,我说怎么一股煞气!”
那煞气,张寿洪偏偏念长几分,听起来,便如“傻”气。
“哼哼,张爷是天下通吃的九米,咱这挂子行比不得!”一批人走到张寿洪面前,为首一人直接坐下。
挂子行,即行武者。为首之人说张寿洪天下通吃,其实是嘲笑他乞丐的身份。
张寿洪也不生气,把腿一抬,便翘起二郎腿,眯着眼问道“公玉兄不去看门护院,来我这湖关县做甚?”
公玉良眯眼一笑“哦?什么意思?这白君的江山,哪一处不是姓白?何时却姓了张?”
张寿洪也不辩解,冷笑道“公玉兄你我都是混江湖的,又认识这么久,何必装腔作势?”
公玉良于是直说“长春会的席位,我想,张兄还是让出来的好!”
张寿洪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公玉兄!你今日不去练武,却来我这里闹事?——长春会的席位,那是我打下来的,是我手里帅棍打下来的!凭什么让出去?!”
公玉良直接站起来“张爷您的本事,我公玉良不骗天地不自欺!我比不得!但是,您的里丐帮,真就配得上长春会的席位?——嗯?”
张寿洪眼神一凌,抖出几分戾气“公玉良…你小子在爷面前耍什么花架子?你什么意思?”
公玉良虽然颇为忌惮张寿洪的实力,然而此刻却心头有谱,气势也不弱下去,直接说道“我公玉良也不是蛮不讲理,长春会那边我已经沟通了,你们里丐帮江河日下,除了张爷您,全无本事。长春会的席位,看的不单单是你一个人!”
张寿洪心中一跳,没想到公玉良竟请示了长春会。
公玉良继续说道“张爷,公玉学得祖师爷的本事,便是要发扬起来。这长春会的席位,能者居之。——这次来,便是向张爷请教来了。长春会已经说了,这一次,要看你里丐帮整体的实力!”
张寿洪眼神微眯“看?爷这袋子里,不缺米;爷那棍子上,都是血。你便是扒开了衣服看,张爷我也不怕!你想怎么看?”
公玉良自得一笑“这次比试是长春会的示意。您里丐帮与我公玉会选出三名弟子,三局两胜。赢者得一分;
再选出三名中层,三局两胜,赢者再得一分!
张爷您与我,再较量一场!赢者又是一分!三分占其二,便算是赢!”
张寿洪心中一颤。——这是田忌赛马之策啊。
公玉良那本事,根本比不上张寿洪,但中层与弟子,却是公玉会更胜一筹。
张寿洪虽然颇恼,却也不怒。因为长春会没做错。
湖关县等几个县的江湖,都要一个组织庇护。
而这个组织,不能只看其首领的本事。将是熊,兵也不能是狗。不然,这一块地方会有隐患。
张寿洪看一眼公玉良,感叹道“小子,也开始读书了,竟能想到这等方法!”
公玉良得意地笑道“自然、自然,吴下阿蒙尚读书,柯家也有出文臣。”柯家武邑,也是出过文臣的。
张寿洪见公玉良得意起来,冷笑道“山云深不显、池水浑不露,安知山中无仙人?水底未潜龙?——你只晓得我里丐帮表面,何曾把头探进来看?既然你想斗,我里丐帮就和你公玉会斗一斗,教你心服口服!”
还未交战,张寿洪自然不能气弱。
公玉良闻言戏谑道“我听说山中有玉石不埋,斯人有才终成文。张爷您的里丐帮若真的有仙藏、龙潜,也不至于一直不出,藏这么久吧?”
张寿洪闻言,不与争辩,只是强硬回道“这场比试,便能分晓。”
公玉良闻言立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好、好!那张爷,公玉就在这里等着了!长春会的代表三月之内到来,到那时,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张寿洪也笑道“随时恭候!”
公玉良踌躇满志,毫不畏葸张寿洪,他自认为,公玉会吃定了里丐帮。
待公玉良退下,张寿洪便沉思起来。
这场较量,里丐帮,还真很难取胜。
双方的中层,或许还能拼一把。
但里丐帮的弟子,真的是不如公玉会。
毕竟公玉会是武行,而乞丐若不长久厮混在江湖,是练不出来打斗本事的,练的全是保命之法。
张寿洪眉头紧皱,叹了口气,举起陶碗,一口饮尽酒水,起身看向楼下的县长府,叹了一声气,转身便走。
长春会的席位,还是不能丢的。
至于顾玉成,可以令手下乞儿盯着。
张寿洪离开茶肆,显然是要去里丐帮。
而这时的顾玉成已经与薄野玟熟络起来。正思考着该如何询问薄野玟关于血脉的事情。
薄野玟见顾玉成沉吟蹙眉的样子,便知道顾玉成有心事,于是试探着问道“顾君侯,您是…有什么心事吗?”——妖国存在封邑制度,因此很多妖在恭维其他身份高的妖时,会称其为君侯,意指能够封君封喉之妖。
顾玉成一愣,不知该怎么回。
薄野玟见状也有些紧张,继续说道“我见君侯您血气紊乱,是否是血脉的问题?”
顾玉成一惊“你能看出来?”
薄野玟有些尴尬。——顾玉成明明拥有这等血脉,怎么连一些血脉的常识也不知晓?
不过薄野玟依旧怀着疑问为顾玉成解答道“君侯,您的血脉如太阳一般明亮,也不藏在山云之中,太阳是日昃、日蚀,我们都看得清的。”
而薄野玟的话,用人话来说,就是顾玉成的血脉如此雄厚,也不掩饰,什么情况,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玉成颇为尴尬,轻轻咳嗽几声,开始思索怎样才能让自己现在这种举动合理一些。
不然一直问这种常识性问题,恐怕迟早会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