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铁满脸的血迹,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握刀的右手虎口也裂开了一条口子,虽然依然腰背挺直,端坐马上,但是却在不断的喘着粗气。胯下的战马也是汗如雨下,鼻息咻咻。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脸色依然冷峻,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杀气,冷冷的盯着远处的鞑子骑兵。
主将如此,下面的士兵们更是不堪,人人脸上都是血汗交织,几乎个个带伤。握着战刀的手臂已经酸软的快抬不起来了,但是从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惧意,甚至没有一点表情的变化。
刚才双方骑兵又进行了一次对冲,鞑子骑兵损失了千余人,而定北军骑兵也因为体力消耗巨大,再加上以寡敌众,伤亡也近七百人左右。但是他们对清兵士气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勒克德浑此刻的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他死死的看着对面那员神情冷峻,体型彪悍的敌将,心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觉。此人神勇过人,竟然能在混战之中以一己之力斩杀己方几十精骑,甚至有几人都是在整个满洲有名的巴图鲁。
这还不是让他最震惊的。自古以来,百人敌,千人斩的武将都是比比皆是,几十人斩并算不得什么。让他震撼的是此人的神经好像是铁打的一样。在体力消耗几乎殆尽的情况下,依然坚韧如铁,没有一丝的惊惧之意,仿佛对这这满地的死尸视而不见一般。那可怖的一双眼睛,就如死神的眼睛一般,被他盯上后就会感觉彻骨生寒。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勒克德浑忽然感觉身上起了一层寒意,尽管这是酷暑难当的时节。
不仅主将如此,那苦战余生的千余骑兵更是如此。他们虽然军容不再整齐,双臂不再有力,甚至很多人的刀口都因为砍击次数太多而卷刃。但是他们依然身姿挺立,长刀斜拉,目光冷峻,犹如一个个沉默的死神,盯着对面的鞑子骑兵。
勒克德浑这种杀人如麻的大将都是如此的感觉,更遑论下面的普通军士了。八千余众鞑子骑兵面对着只有千余骑的敌军却似乎失去了进攻的勇气一般。战场上暂时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只有士兵粗重的呼吸和战马急促的鼻息声不时的响起。
萧铁知道,如果凭目前自己这体力消耗殆尽,而且几乎个个带伤千余残兵再向敌阵进行一次冲锋的话,一定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的。他不畏惧死亡,但是却不能去无意义的死亡。这不是他的军队,而是领主大人的军队。即使要死,也要死得有所值。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将鞑子大军紧紧的黏在这里,等待大人主力的到来。因此在主力大军没有到来之前,他不能死。
萧铁微微转头,对身后的亲兵副队长道:“晓谕全军,缓缓后撤至步卒阵后。留两百人断后!”
他的亲兵队长也在刚才的冲锋中阵亡了。副队长迅速的将命令传来下去。身后的骑兵分出两百骑越众而出,缓缓展开阵型,挡在了整个队伍的前面,手中的长刀缓缓的扬起,神情坚毅的望着对面的清军骑兵。
其余骑兵接到命令后没有一丝犹豫,迅速的勒马转身向着驰去,毫不拖泥带水。
勒克德浑眉头蹙了起来。这支骑兵的举动超出了他的意料。他本以为他们会最后进行一次决死冲锋,杀身成仁。没想到他们却选择了撤退。
看着那殿后的两百骑,勒克德浑嘴角泛起一丝狞笑:“想跑?早干嘛去了?”说着,手中长刀猛然一挥,大喝一声:“追!”
身后的八千余清军骑兵嗷嗷叫着冲了上去。他们都知道捡功劳的时候到了。
他们早干嘛去了?为何现在才想着撤退?一支孤军在这里以寡敌众,阻拦我军这么长时间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仅仅是为了阻止大军救援高邮城吗?且不说一个小小的高邮城值不值得一向狡诈如狐的萧毅牺牲整整三千精锐的无与伦比的铁骑,就算只是为了阻挡援军到来,那他们为何突然要撤退呢?难道是高邮城已经被敌军攻陷,所以他们才匆匆撤退?可是刚才没有看到任何的信号啊?
居于后阵的范文程看着迅速撤退的定北军骑兵,不仅疑窦顿生,细细的琢磨了起来。联系这支骑兵在战场上的表现,再结合萧毅一向的用兵风格,范文程忽然明白了,急忙大叫起来:“贝勒爷,大事不妙,我们中计了!快下令撤退吧!”
可是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勒克德浑已经一马当先,率领骑兵冲了出去,打算一举歼灭定北军这千余残骑。普通的清军军士不说根本不听他的,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当回事的。
八千骑兵骑兵已经如洪水一般吞没了那殿后的两百骑定北军骑兵,正快马加鞭,向着远处撤退的定北军骑兵追杀而去。勒克德浑满脸的狰狞,他紧紧的握着战刀,死死的盯着前方敌骑的背影,誓死要亲手砍下敌军主将的首级。
勒克德浑没有注意到,他的骑兵的队形越来越紧凑了,脚下的官道在这里忽然收紧了,犹如一个大葫芦一样忽然到了中间的狭窄部分了。这是因为在官道两侧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也许叫做大一点的水塘更合适一些吧。为了取近道,官道正好从两座湖泊中间穿过,自然就比其他地方的官道窄了许多。
官道的忽然变窄使得清军骑兵的速度受到了限制,阵型也是大大的紧凑了起来。每一排能撒开的骑兵不过八骑而已。这种阵型要是遇上了明军的步兵方阵,那真的会损失惨重的。
在奔行了一段后,勒克德浑也发现了地形的变化,心中暗忖要是敌军在这里设置一个步兵方阵的话,那八旗铁骑的优势就会大大受到限制,己方骑兵必将损失惨重。看来对方的将领本事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