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身后展昭的声音传来,“江湖传言果然不能尽信啊。”
小四子转回头,就见展昭有几分促狭地看着被他抓住的,那白衣人的手,道,“五爷比传说中的有人情味多了。”
小四子就感觉自己手中那只手抽了回去,抬眼看,就见那白衣人盯着展昭看了一会儿,问,“那位先生当真能将断了的胳膊接回去?”
“嗯”展昭摸了摸下巴,道,“我觉得可以吧……他已经将很多不太可能的事情办成了。”
这时候,赵普也走了过来,道,“白兄,多谢对我兄弟的救命之恩。”
眼前站着的,自然就是白玉堂。
白玉堂之前去蜀中办事,正好遇到了邢怀洲,知道了他的遭遇之后,不满忠良被害,就救了他的命一路护送入开封。在途中听闻展昭被封为了御猫,也没太大感觉,一来展昭盛名在外,白玉堂倒是相信他的人品,不会为了俸禄投靠官府。二来……展昭帮的是包拯包大人,白玉堂早就听说此人清正廉洁,因此也想趁这次邢怀洲案子的机会,来开封府看看,这位包大人究竟多么厉害。
邢怀洲被赵普接走后,白玉堂转道去看了个朋友,然后再回开封。途径速水县的时候,他在郊外的一处荒宅里头露宿,发现荒宅后面,竟然有十几座坟墓。原先以为是乱葬坑,没想到仔细一看碑文,就见上头死的似乎是一家人,都姓唐,其中最大的那座墓碑上,有这一首藏头诗。
白玉堂觉得事有蹊跷,就将诗文抄了下来,随身带在了身上。
来到开封之后,他暗中观察,觉得的确是不假,展昭留在开封帮包拯,可谓大义,他自然不会计较什么……原本准备走了,今日竟在客栈相遇,就突然想起了这首藏头诗来。
“不必。”白玉堂对赵普道,“救他是应该。”
赵普一笑,白玉堂和展昭,一个像冰一个像玉,性子都合他心意,果然江山自有人才出啊,这一趟回来,认得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心情大好。
小四子见三个大人说话,就伸手揪揪赵普的衣襟。
赵普伸手将他抱起来,问,“小四子,你爹爹以前接过人的手脚么?”
“嗯。”小四子点头,道,“四肢掉了可以接回去,只是,要至少十个时辰的时间。”
“又十个时辰?”展昭微微皱眉,道,“先生昨日已经熬了十个时辰了,又要熬……他身体受不受得了?”
小四子也捏自己的袖子,道,“爹爹说,治病累不死,不治病能闷死……”
“果然医者父母心么。”白玉堂点了点头,对赵普和展昭一拱手,道,“我住西郊翠竹园,园中有上好的竹叶青。”说完,告辞离去了。
展昭和赵普对视了一眼,就见白玉堂飞身上马,扬长而去,分外洒脱。
小四子摆摆手,“白白,再见。”
展昭好奇,转脸看小四子,“小四子,你怎么知道他姓白?”
小四子眯起眼睛看展昭,道,“展展,你笨笨,刚刚九九叫他白兄。”
展昭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四子其实不呆啊。
此时,都统王粲已经命人将那些尸体都带回去了,脸上满是颓丧。
赵普抱着小四子,和展昭一起进客栈,边问,“展兄,你刚刚说知道那些凶兽的来历?”
“嗯。”展昭点头,道,“前几天来了个高丽太子,叫朴敏吉。”
“哦。”赵普点了点头的, “是新封的太子吧,听说之前的太子病死了……这谁给取的名字啊?好好一个太子叫嫖名妓?!”
展昭差点笑喷了,咳嗽了一声,道,“这太子年纪轻轻,挺能折腾的,弄来了一大群的高丽山珍还有高丽山兽,说放在围场,供皇上打猎。”
“呵……”赵普摇头,道,“皇上一见带毛的东西就头疼,还打猎?!”
“可不是。”展昭无奈,“围场也很多年没用了,他带来了一大群的野兽,就只好用笼子先装在金庭驿馆里头……大概是养的人疏忽了,跑出来了。”
赵普微微皱眉,问,“那你不去看看么?别把那太子也咬死了。”
展昭一笑,小声对赵普道,“铁定没死,若是死了,估计就不是让我们别杀凶兽,而是连那些高丽厨子都跑来要宰了凶兽给他家太子报仇了。”
赵普哈哈大笑,道,“的确如此。”
说话间,两人到了房间门口,就见紫影正在安慰一旁哭哭啼啼的农妇,见赵普和展昭上来,就道,“王爷,展大人,赭影刚刚说,还要十个时辰。”
赵普隐隐有些担心,抬眼看小四子,就见他噘着嘴,小声嘀咕,“早知道,刚刚就让爹爹多吃点东西了,小四子又要一天看不到爹爹了。”
赵普也心里难受得厉害,这书呆子刚刚的确吃得不多,今日熬一宿将人的手接好,明日下午,非得腾出时间来让他好好睡,后日抓陆明的影卫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又要进宫去证明邢怀洲无罪,这书呆子干巴巴瘦得跟芦苇杆子似的,可别累垮了。
楼外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展昭先带人回开封府了,还有后续事情要处理,以包大人的性格,他可不管什么高丽太子,带来的凶兽竟然伤人,自然不能轻饶了他。
当晚,赵普在公孙治病那间房的隔壁住下。
天色渐暗,赵普靠在床上盯着床顶的雕花发呆,身旁,小四子已经睡熟了。
赵普转脸看他,伸指头,戳了戳他嫩嫩的馒头一样的腮帮子。小四子拱了拱,钻到了被子里头,将自己蒙住。
赵普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四子实在可爱,难怪公孙那么疼爱他,想想公孙每天没事情就折腾小四子玩的样子,一定挺可爱……
想到这里,赵普突然僵住,他尽量保持这自己脸部的表情,然后翻身起床找了面铜镜一照,瞬间脸铁青。
铜镜里头的人,笑得一脸的贱样。
赵普将镜子狠狠扔到地上,但是镜子没着地他就扑过去接住,心说——好险,差点吓醒小四子。
有些无力地捡起镜子,赵普往桌边一座,心说,赵普啊赵普,你怎么了?魔障了么?干嘛笑得一脸淫荡?!
他在桌边心神不宁,到床边还是心神不宁,到门口也是心神不宁,总之就是安不下心也睡不着。
最后,赵普将镜子往桌上一放,一屁股坐到了桌边,索性盯着窗外头的天空看了起来。
很快,天亮了,展昭带着人来,接着小四子出去,在开封府好好地逛了一圈,然后买了一大堆好吃好玩儿的回来,又走了……天也到了下午。
赵普一算时辰差不多了,赶紧冲到门口去等着。
那个农妇也焦急地等着,嘴里碎碎念——菩萨保佑,保佑我儿平安啊。
赵普看了看她,笑道,“大婶,放心吧,一定平安的。”
小四子不解地仰起脸,看赵普,“九九,你怎么知道一定平安的?”
赵普蹲下,神秘兮兮地对小四子说,“因为今天跳的是左眼皮。”
“啊?”小四子歪过头。
正在这时,就听“碰”的一声,门被推开,公孙往外走,还没跨出来就让门槛绊了一下……往前扑倒。
赵普早有准备,伸手接了个满怀。
“爹爹。”小四子着急,赵普对他,“嘘……”
再看,就见公孙躺在赵普怀里,双眼已经闭上了,嘴里道,“死……”然后,就睡着了。
赵普美滋滋抱起公孙,这时候,那个农妇突然欢喜地叫了一声,就见赭影抱着他儿子走了出来,孩子醒着,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将孩子送还给农妇,赭影道,“大婶,手接回去了,先生让您别让他碰水,每隔三天抱孩子去开封府上药,十五天后可以将绷带拆开,然后慢慢养,两三个月之后,就能和以前一样了,就是会留下个疤。
农妇跪地给公孙磕头,赭影将她扶起来,转脸对赵普道,“王爷,神医啊,真的是神医啊!”
而再看赵普,就见他似乎完全没听见,只是抱着公孙急匆匆往房间里跑,哎呀……左眼皮为什么一直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