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日，最常见风雪。

有人喜欢光明，有人就喜欢阴暗。

这个世上任何事情都分两端，人的喜好也是如此。

说实话，元集并不喜欢雪，或者说是不喜欢冬天。

因为他自幼常在冬雪中看到无数的尸体，有的是被别人杀死，有的是被冻死，还有的被饿死，还有更多是被自己杀死。

黑焰军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路杀出来的，他们看厌了生死，也极其讨厌死亡。

但是为了活着，他们必须投身于阴暗之中，去杀死更多的人。

元集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应该就是在刚满六岁的时候。

那是他人生第二次的大恐惧，第一次是母亲死掉的时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养成了饮酒的习惯。

因为在那种环境下，似乎只有酒才能给他足够的暖意。

杀人之前，他喜欢喝酒，杀人之后，他也喜欢喝酒。

但自从回到洛阳城之后，他开始喝起了茶，那味道的确很美味，但似乎并没有酒好喝。

抬头望着眼前飘舞的细雪，元集的神情略有感伤，他的心脏似乎跳的很快，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清楚一点，要有不好的事情快发生了。

微雪狂风中，某一座大山脚下，正有着一道孤寂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顶着风雪，缓慢前进。

“喂，找到了么？”

声音很大，因为风势太大，虽然雪势细微，可伴着狂风，也像是突然变成了暴风雪。

空中，一团硕大的阴影飞速降落，落地之后，更是又滑出了一段距离，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风雪太大，我的嗅觉受到了一定影响，什么也闻不到！”

“先找个地方避避，等这风停了再说！”

苏扬直接跃到了飞仙影螳的脑袋上，稍后，飞仙影螳狂扇两对透明翅膀，迎着风雪，呼啸而起。

不消片刻，他们便跨越了这座大山，来到了山的另一面。

山腰处有一个洞口，像是一个山洞，苏扬立即纵身跃起，飞仙影螳也在瞬间身形变小，钻入苏扬的胸口衣襟。

站立在洞口处，苏扬回头望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有再犹豫，一弯身便踏了进去。

山洞里似乎明显暖和很多，而且空间也不是很大。

洞口虽然有些矮，但这里面的高度还行，倒不至于一直弯着腰。

苏扬四处打量一眼，这洞内除了一些枯萎的杂草，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也不敢大意，因为这说不定是某种飞行异兽的洞窟，但按照这山洞的情况，说明那异兽也不可能太大。

在他等风停的期间，某一个山脚下，却是行来了几个人。

辛博瀚默默瞧了一眼后方跟着的宁曦和顾祤晨，然后凑近元集身边，道：“殿下，我们总不能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吧？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啊。”

元集轻微笑了一声，说道：“有何不可？这更能彰显我们北朝人的风度和气节，遇到南朝人没必要非得打打杀杀，还有很多种方式能让他们服气。”

辛博瀚显然是一头雾水，索性也不再说话。

在他们不远处，有着一片湖，湖很大，只是已经被风雪覆盖，湖面结起了厚厚的冰。

曲非环臂抱剑，沿着冰湖，出现在元集等人面前。

“殿下。”

抬眼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曲非漠然的望着元集，说道：“身为大魏三皇子，与南朝人同行，可不是一件对的事情。”

元集看到曲非也并不意外，似乎他也正等着曲非的出现，抿嘴笑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耐心，不愧是昔日的天才剑客，哪怕境界停滞不前，但说你是半步之下无敌，也不为过。”

“殿下谬赞了。”曲非微微垂着脑袋，道：“殿下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便也不再伪装了，还请殿下多多包涵，乖乖的被我杀掉就好。”

“你找我应该找了很久吧？但既然在此相遇，便说明这件事情终究要解决，是根本躲不过去的。”

元集微笑着说道：“你加入我黑焰军，目的是为了潜伏，这一点，我早就明白，但我并未拆穿你。但你既然跟到了南境十万大山，便说明你的主子给你下达了命令，必须杀死我的命令。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也希望你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曲非默默在冷笑。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无比肃穆，紧盯着元集，眼眉间全部都是狠辣之气：“殿下已经要死了，又何必非要知道这些？还请您放心，我出剑很快，殿下不会感觉到丝毫痛苦。”

元集微微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