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赦然一笑,拉着凌若的手让她走到自己面前,“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朕先说出口了。”望着那张仿佛怎么也看不够的秀美容颜,胤禛突地叹了口气,“近二十年,若儿还是这般貌美,反观朕倒是老了不少。”
其实胤禛不过才四十五岁,实在说不上老,继位之前相貌更是望之如二十左右,然继位仅仅一年,皱纹便开始爬上他的脸,细细的,犹如散开的鱼纹,鬓边更有白发滋生,令他透出一丝沧桑之色。
凌若蹲下身,低头伏在胤禛腿上,柔声道:“皇上不老,在臣妾心中,皇上还跟二十年前一样年轻。”
胤禛眉目微低,缓缓抚着凌若依然如少女一般光滑细嫩的脸颊轻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哄朕开心。还有一日就是除夕乃至新年了,若儿,与朕老实说,你想不想家人?”
凌若微一迟疑,缓声道:“若臣妾说不想,那便是欺瞒皇上了。只是,臣妾并不想让皇上为难。”
胤禛一下一下地抚着凌若的脸,许久才道:“朕让隆科多查的事,已经有消息了,杭州军备库的军服丢失应该是年后的事,当时负责掌军备库的是参将张大年。”
凌若静静的听着,等胤禛说完后方道:“臣妾与这位张姓参将并不相识,他为何要在通州这般迫害臣妾,还胆大包天的陷皇上于不义?”
“你自然不识,但是张大年的参将一职是年羹尧任杭州将军时提起来的,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一个区区百户,年羹尧待他有提携知遇之恩。”胤禛感觉到伏在膝上的身子一僵,抚慰似地拍一拍她又从桌案上累成一叠的奏折最底下抽出一封黄绫封面的折子来给凌若,“你再看看这个。”
凌若之所以身子僵硬,并不是因为得悉有人陷害自己,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真正令她意外的是,此事竟然与年氏一族有关,而非自己之前一直以为的皇后。
忍着心中的疑惑,自胤禛手中接过折子,待看清里面所写的字字句句后,纵然是以她的心思,依然忍不住露出一丝难看之意。因为这封折子参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已经身陷牢狱中的阿玛;折子以阿玛懈怠职守,欺君犯上为由,要求胤禛将其革职,并且全家发配至西北边塞充军,不得还京。
这封折子言词犀利狠辣,句句皆指向凌柱在胤禛登基大典时犯下的错,并将之无限放大,其意很明显,就是要置凌柱于死地。充军边塞,听起来似乎只是活罪,并不会要人命,但西北那是什么地方,苦寒恶劣,再加上千里跋涉,许多犯人在中途就已经死了,即便福大命大饶幸活到西北,也因为那边环境过于恶劣,且还要编入军队做苦役,从而在无休止的劳累中丢了性命。
以阿玛和额娘的身子与年纪,怕只是这千里路程就熬不过去,还有大哥他们,一旦胤禛准奏,依此处置凌柱等人,那凌若娘家就等于连根拔起,失去了娘家的庇佑,且还是以这种方式,不论胤禛如何恩宠,她在宫中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上这封奏折的人,用心不可谓不恶毒;凌若咬一咬牙将目光转到了折子的最下面,署名赫然是:年希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