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的时候总是喜欢回忆以前的事情,不管是好的坏的,但基本上都是记忆很深刻的。看着吕布有些寂寥的背影,杨雷忽然觉得吕布真的已经老了,不仅是那已然染霜的双鬓,略有些花白的短髯,有些苍老的皮肤,最重要的是吕布从精神上已经老了。终有一天,自己也会老的。杨雷默默地想。或许到了吕布这个年纪,还不知能不能有吕布这样的精神头儿呢。
最令人担心的乌丸精骑几乎被吕布杀了个干净,下面就该对付曹操了。不过曹操可真是谨慎啊。在陈留屯军近三十万,愣是不往东郡来。不过,等其知道自己的军队只有五万人,而他的乌丸精骑已然被击破的时候,肯定会来的吧。杨雷有些好笑地想着。其实,曹操真的不容易,若是没有自己横插一杠子,或许现在刘皇叔正被赶得四处逃跑吧。只可惜,后世之中应该缺少那场名垂千古的赤壁之战了。
乐安,陆逊吕蒙孙观刘辟等人汇聚一堂。“都督,大军已然准备完毕,只等都督示下。”刘辟向陆逊道。
陆逊微微颔首,道:“甚好。丁奉,凌统,你二人领三千水军为先部,先破乐陵,护送孙观将军所部。吾与子明率大部军马随后而行。”
丁奉凌统二人齐齐出列应诺,便与孙观共同出去了。帐内尚有刘辟陆逊吕蒙三人,陆逊略一沉吟,便道:“刘将军,战船所载军士有限,故要分批运送士卒。故而还请刘将军安排好批次并亲自督率,以免到时生乱。”刘辟拱手应诺,便出帐去了。
待刘辟一走,吕蒙便道:“都督,看来杨将军瞒天过海之计成矣。任曹操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东郡人马不过为佯动,而真正的杀着乃是吾等用水军运兵,攻入冀州腹地。”
“曹营内不乏智谋之士,此计料不久必被曹操看破,吾所担心者,乃是将军处只有五万军,如何抵挡曹操曹仁合计近四十万大军呐。”陆逊皱眉道。
“都督勿忧,将军若是不敌,自然会退往九里山大寨驻守。有此处大寨在,曹操若想胜将军,难矣。”吕蒙笑道,“九里山大寨经营多年,别说曹操四十万大军,便是百万齐至,亦不过徒唤奈何而。某曾经往九里山大寨探查过,其山林之中处处陷阱,更有众多军士藏身其中。此寨实难破矣。”
“以将军之脾性,若非实在无奈,决不至于退回徐州。”陆逊摇头道,“故而吾等此番责任重大,趁其腹地空虚,迅即进兵,方是正理。”吕蒙闻言颔首,他这段时间在云龙书院倒真是读了不少兵书,何况原本就是统军大将,自然晓得这避实击虚的道理。
陈留,贾诩一脸阴沉地来见曹操,入了大帐,见礼毕,便道:“主公,乌丸精骑全军覆灭,牵招田豫战死。两万精骑,只余一千余人。”
曹操大惊而起,连面前的案几一并儿碰翻了。忙问:“莫不是中伏了?”
贾诩脸色阴郁,道:“非也,乃是被吕布领白马义从击破。”
曹操闻言大怒,道:“白马义从不过五千骑,岂能灭吾两万骑兵?”
贾诩默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些逃回来的乌丸骑兵个个满脸惊恐,仿若见了鬼魅一般,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便是这些消息,也是费尽口舌才得到的。
“主公,东郡曹仁将军传来消息,道已然打探完毕,杨雷所部不过五万军。”刘晔走了进来,手中拿着曹仁的书信,呈与曹操。
曹操又是一愣,忙接过来,展信览毕,不由的眉头紧皱。
“主公,青徐之兵不下三十万,杨雷为何只带五万军出征,其中必然有诈。”程昱在一旁道。
“吾也有此思。”曹操将书信往案几上一放,皱眉道。
“主公,水军都督蔡瑁求见。”一个军士进来报道。
“叫他进来吧。”曹操颔首道。
片刻,蔡瑁进来,忙给曹操施礼。礼毕,蔡瑁便道:“主公,三万水军已然训练完毕,特来复命。”言毕,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曹操的答言。
“嗯,德珪辛苦了。如此水军可从濮阳调至官渡,以备不时之需。”曹操颔首道。
蔡瑁闻言,拱手应诺便即退出了。
“主公,吾等中了杨雷之计了。”忽地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开口道。众人视之,却见一个年轻人,只见其鹰视狼顾,面目阴沉,不由的俱是一惊,心道,此人颇似贾文和。贾诩亦是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下意识地感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仲达有言快讲。”曹操亦是看去,见是司马懿,不由得心中一沉,面色肃然道。
“吾闻当日刘备与孙权大战之时,孙权令鲁肃领水军沿海直上,袭扰徐州腹地,只是鲁肃仁厚,不愿伤及百姓,故而刘备后方方能不乱,军心士气不泄,方能大破孙权。”司马懿自顾自道,“今番恐杨雷故技重施矣。”
曹操心中一惊,忙问贾诩道:“文和可知陆逊等人所在?”陆逊乃是刘备帐下的水军副都督,鲁肃在西川,而陆逊在徐州,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细作探得陆逊水军驻扎与乐安。”贾诩忙道。
“果然,此番又上了杨雷的当了。”曹操一听贾诩之言,便即明了,冀州之军多被自己抽调至此,腹地空虚,城池仅有郡国兵守卫。若是此时陆逊载军过河,袭击冀州,恐无人能挡矣。
“主公,奉孝先生有书信送达。”荀攸走了进来,此战前因曹操觉得郭嘉构思与自己相差甚远,故而将他与荀彧留在邺城,未曾带来。
“哦?”曹操忙接过书信,展开一看,其上概略:杨雷多谋,其人用兵,虚实莫测,且多有以弱胜强之举。今其攻东郡,恐意在冀州矣。若其在东郡城下兵少,则其必然分兵袭冀州矣。主公切勿回军,全力赴东郡,围歼杨雷,若杨雷身死,青徐之地,再无忧矣。至于冀州之地,吾与荀文若分守之。落款是郭嘉。
曹操看了郭嘉的信件,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气,冀州有郭嘉荀彧,更有将领众多,料守城绝无问题。当下便道:“全军开拔,往东郡去,吾要击杀杨雷。”言语之间,杀意显露。
“元直,夏侯惇便在城中坚守不出,如之奈何啊?”关羽迎着徐庶,便即问道。
“夏侯惇乃曹操心腹大将,故而使其守许昌,更兼有满宠于禁相助,欲要取之,恐甚难矣。”徐庶皱眉道,“许昌城高濠深,欲要强攻,恐士卒损伤甚多,故只有将其诈出城来,只是这计要从何而出呢?”
“某令人骂阵,言语间多有侮辱,然夏侯惇置之不理,只是龟缩于城中。如今更是连城墙也不上了。”关羽亦是紧皱眉头。
“既如此,不若分兵取谯郡,其乃是夏侯氏宗族所在之地,今虽已大部迁往邺城,然毕竟乃是夏侯氏根本之地,若取了谯郡,再来激将,吾料夏侯惇不得不出矣。”徐庶笑道。
关羽闻言,眉头紧皱,良久乃道:“若是辱及其先祖,恐甚是亵渎。”
“不然,谯郡离徐州甚近,宇霆之所以迟迟未取,便是恐曹操全力来袭。况只需占据谯郡即可,无须动夏侯氏及曹氏宗祠一草一木。”徐庶笑道。
关羽闻言,这才松口气。想了想,便道:“文远你领一万军往谯郡去。只需占领谯郡即可,无须动其宗祠一草一木。”张辽闻言,连忙应诺,出帐点兵去了。
徐庶见张辽去,亦是微微点头,也只有张辽合适了,毕竟张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乐陵,张南正在自己府衙中无聊的喝着酒,自从背叛袁熙投降曹操后,自己也领了一方太守了。虽说乐陵乃是徐晃的封地,然除去那几百户的食邑,乐陵还是不错滴,至少,水产是四时不缺。喝着酒,吃点鱼,真是快事啊。哪像当初跟着袁熙,在幽州那个鬼地方,终日里风雪连绵,还要不停的去扫荡胡人。与之相比,自己这日子,快活地没有边儿了。
正在自斟自饮间,亦是觉得一个人有些冷清,便欲叫近卫们找些歌女来,来场歌舞,也能让自己乐呵乐呵。想道这里,便伸手一招,便有亲卫走过来。张南方欲说话,就见一个小校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满头大汗,神色惊惶。
张南见状,不由的心内一紧,当即喝道:“怎的如此惊慌?发生何事?”
那小校气喘吁吁道:“将军不好了,徐州军打过来了。水寨已然被夺了,其前部已然冲至城下,正与军士们争夺城门洞。”话音方落,只听得喧哗之声往这里而来,更有人大呼:“休走了张南。”张南一听,便知城门已然不保,敌军已然杀进城来。也顾不得别的了,一伸手拉出宝剑,喝道:“众人随吾夺回城门。”亲卫们应诺,便即紧跟着身后而去,那小校则是犹豫了一下,亦是跟了上去。
方出大门,就见得一股人流竟往府衙涌来,当先一员小将,看样子年不过十七八,脸上带着片血迹,径往此处杀来。张南见了,亦是不惧,当即便冲了上去,心道,先杀了这个雏儿,余众必然自散矣。
那小将见张南不逃,反而冲了过来,不由大喜,今番却是自己捡着了大功。虽说丁奉那小子拿下了水寨,但吾拿下乐陵,击杀张南,这功劳想必要比他大一圈儿吧。心内想着,亦是蹭蹭往前跑,二人皆是步行,不曾骑马。奔至近前,张南大喝一声,一剑砍去。凌统见了,不由得嗤之以鼻,久闻张南乃是大将,不想步战武艺如此之差。想必,环首刀刀背往上一磕,将宝剑磕开,随即往下一劈。转眼间,张南已然被挥为两段。竟不是凌统一合之敌。
张南一死,身边亲卫亦是拼命向前厮杀,却是主将败亡,自己纵然逃回去亦是难免一死。至于投降,能当亲卫的哪个不是和主将感情深厚。当下人人向前,片刻之间,便已尽皆身死。
凌统见人皆已死绝,便领军冲进府衙,果然乐陵守将的印玺木盒正在案几之上,却是不曾动的分毫。凌统急忙上前,打开印盒,果然一枚铜印正在其中,拿起一看,只是张南之印,不由大喜道:“事成矣。”
不多时,孙观尹礼吴敦全身披挂走了进来,见着凌统正在仿照张南笔迹书写军令,不由笑道:“公绩好快啊。”
凌统见三人前来,笑道:“将军,军令已然拟好,可遣一小校速往南皮和渤海调动守军,而后趁虚夺之。如此南皮渤海乐陵便皆在吾军之手了。”言毕,便将两纸军令递与孙观。
孙观也不客气,当即接过军令,略一沉吟,便道:“吾往渤海去,南皮便由你二人前往。待其大军出城后,方可夺城。”吴敦尹礼应诺。
孙观又对凌统道:“如此,吾等去了,只是乐陵还需你和承渊多加小心了。若不能敌,坚守城池即可。无须交战。”
凌统闻言笑道:“多谢将军关心,愿将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孙观点点头,便与吴敦尹礼领军去了。
渤海守将乃是焦触,其人和张南乃是好友,当日更是一同背反袁熙,且防地相近,故而常有往来。今日正在府衙闲坐,想着要不要去和张南喝上一杯,再吃点黄河鲤鱼,那滋味儿,甭提多美了。就在他方要下决心之时,就见得自己副将全身披挂,匆匆忙忙而来,神色将甚是焦灼,忙问:“何事如此惊慌?”
那副将道:“某在城门处,正与张将军麾下小校送来军令,道是乐陵水寨已被陆逊所夺。如今陆逊吕蒙正率军攻打乐陵,特来请吾等相援。”
焦触闻言大惊道:“陆逊真的打过来了?”
那副将道:“那小校浑身是伤,烟熏火燎,做不得假,且其人正在吾营寨中治伤。”
“军令何在?”焦触忙道。
“军令在此。”副将递过,焦触急忙展开,一看便道:“此正是张南笔迹,大印亦是张将军的。”
“将军,如此怎生才好?”副将忙问。
“发兵救援,不然若是乐陵城破,张将军难逃一死。”焦触急道。
“那渤海怎么办?”副将忙问。
“若是乐陵城破,渤海亦是难以保住,不若与张将军合兵一处,或可有生机。”焦触脸色阴沉的可怕,“点兵,大军出营。”顿了顿,又道:“那小校便将其留在城中养伤吧,其人看来亦是张南心腹将校,不然焉能得此重任。吩咐医生,好生治伤,休要亏待了他。”
那副将便即点兵,集合后同焦触往乐陵去了。
同样的一幕在南皮发生,不过南皮的守将乃是夏侯德,乃是夏侯惇从子,其有一弟,便是夏侯尚。只是夏侯尚此时在邺城与曹丕一同接受教育。而他则被委以重任,来南皮驻守。其接到张南的请求援兵的文书后,当即下令发兵救援,无他,这一片儿都是他管辖的地盘,无论焦触张南,此刻都是他的部将,若是部将有难不救,以后恐怕没多少人跟他混了。
两处军马,浩浩荡荡,往乐陵而去。几乎是同时,两路军马到了乐陵城下,而那个显眼的陆字帅旗则表明,二人还是来迟一步啊。这边焦触早已接到探马回报,道是夏侯德已然领军自南皮至,当即便领大军前来会合,毕竟,此时自己是夏侯德的部下。
陆逊立在城墙之上,眼见得二人欲要合军一处,不由的冷笑道:“竟欲在吾眼下合兵,真正找死。凌统丁奉,你二人领三千军趁其原来疲敝,立足未稳,直冲入敌阵,斩将立功。”
丁奉凌统闻言大喜,忙应诺去了。这边夏侯德正欲要与焦触相见,不想忽听得一通鼓响,只见乐陵城门打开,一彪军马冲了过来,为首者乃是两员小将,一人身后大书丁字,一人身后大书凌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夏侯德一见,便知二人要趁机冲阵,忙下令弓弩手伺候。只是大军远来,阵型拉的正散,后军正在准备扎寨之事。加之焦触正引军马来至阵前,两边混杂,一片混乱。故而虽有军令,然根本无法执行下去。夏侯德眼见得不妙,顾不得再去见焦触,一挥手中大枪,便领着军士冲了上去。焦触亦是感觉到危险了,亦是催军向丁奉凌统冲杀过去。只是这节奏变化的有些快,导致阵型更是散乱无比。
丁奉凌统见二人引军杀来,俱是大喜,二人自投在徐州军下,因年龄尚小,俱是被安排在云龙书院学习,好在吕蒙后来觉得二人勇武可嘉,便将二人带出,不然此时尚憋在书院内呢。这一身武勇有了发挥之处,加上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别说此时来的是两个他们不怎么在意的将领了,便是典韦许褚,二人亦是少不得要冲杀一番。
滚滚洪流,轰然撞在一起。陆逊在城墙上观看,只见凌统对上焦触,二人错马而过,焦触已然被击下马来,却是一合之间,已然翻身落马,身殒当场。而焦触身后的人马,更是被凌统领军赶得七零八落,再看丁奉那边,正与夏侯德相遇,亦是一个回合,夏侯德便翻身落马。其身后人马,亦是被冲的七零八落。陆逊见了,不由大喝道:“真勇将矣。”言毕,便命军士擂鼓助威。
此一战,至晚凌统丁奉方回,二人俱是满面喜色,来见陆逊。回报道,二人引军直将其冲散,衔尾追杀二十里,方引军回。此时便是他们回去,亦是会发现渤海南皮已然易主了。陆逊见二人表功,亦是高兴非常,便道:“当日子明推荐你等二人随军出征,杨宇霆将军多有不满,若不是吾一力坚持,焉能有今日大胜。”言毕,便叫人斟酒为二人庆功。
丁奉凌统自是举杯痛饮,连喝三盏,凌统方道:“为何杨将军不允吾等出征?”
陆逊笑道:“杨将军道你二人乃是日后的大将军之才,岂能轻易身犯险地。吾道若不经历沙场,不过赵括之辈而。其闻言而笑,方允了将你二人归于吾之麾下。”言毕,又喝一盏酒,笑道:“你二人可要好生立功,休要辜负杨将军厚望。”
凌统丁奉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应诺,而后举杯痛饮。酒宴散后,看着二人蹒跚离去,陆逊笑道:“果然有大将风范,只不过杨将军从未见二人之面,如何得知?想必云龙书院内学子,多是其耳目了。”顿了顿,又轻声自语道:“再过三日,刘辟将军的五万大军便该到齐了吧,那时,冀州之地,便要任吾纵横了。只是杨将军那里,能撑得住么?”
“将军,探马来报,曹操尽起大军往东郡杀来。”小校向杨雷报道,随后退去。
“哦?”杨雷沉吟了一下,便向庞统问道:“士元以为如何?”
“曹操此来,专为将军。宇霆何必问我?”庞统笑道,“以五万对四十万,呵呵,此战虽然比不得当日袁曹官渡之战,也相差仿佛了。”
杨雷闻言不由笑道:“士元何故笑我?官渡乃咽喉要冲,这东郡却非如此。在官渡,曹操能据守。若是在东郡,恐难以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