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的江南,虽已现出了缕缕春意,但仍是乍暖还寒。这不,刚刚回暖了几日,又接连下了几场绵绵细雨,再和着那湿漉漉的春风轻轻那么一吹,足以冻得人上下牙打架。好容易熬过几日终于放了晴,杭州城里的老老少少便再也按捺不住寻春的心,不等清明来到,就忙忙地互相邀约着出门踏青,唯恐错过这明媚的暖阳和煦的风。
要说那游人最多的去处,自然要数西子湖畔了。在那横贯南北的苏堤上,成排的垂柳刚吐新芽,需得隔岸远观才瞧得出那层薄薄的绿。尽管如此,那一个个嫩黄的柳芽儿足以让人驻足不前,心生怜爱。
与苏堤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不同,在对面湖边的一座庄园里,两名女子正在岸边船坞上一边踱步一边说话,闲适又惬意。那身着绛红色短袄长裙的女子便是湛青青,而在她身旁眯着眼睛晒太阳的便是芷兰。
湛青青已嫁到齐家一年有余,已为人妇的她虽然比从前稳重了一些,却也还未完全褪去天真的性情。自打几个月前芷兰嫁过来,她便时不时地回来和芷兰做伴聊天。她的夫家与娘家相距如此之近,叫思乡情切的芷兰很是羡慕嫉妒了一番。
“兰儿,还是江南好吧?你嫁给我哥哥,可真是嫁得太对了!”湛青青见芷兰一副陶醉的神情,于是打趣说道。
她的话芷兰只听去了一半儿,于是点头十分赞同地说道:“江南当然好。不是有句诗那么说的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冻了这么些日子终于见着太阳了,她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湛青青听了直叹道:“这诗真好。兰儿,一会儿回屋你也抄一首给我罢。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芷兰这才从将视线从那对岸的六桥烟柳上收了回来,支吾道:“忘了。”
湛青青嗔怪着说道:“这么好的诗你也能忘了出处,真是可惜!对了,上次你不是说要开药铺吗?怎的也没动作?我和我婆婆说了这事,她还夸你有见识呢。”
芷兰答道:“天一冷我就没什么精神气,想想还是等三四月间再说罢,现在也就是简单筹划一下。”
“地址选好了吗?账房先生挑了吗?还有货源……”湛青青兴致勃勃地问道。
芷兰叫她问得汗颜,讪讪说道:“还没……”
湛青青又说道:“我能凑一份子不?这事听来有趣。”
“有何不可?”芷兰立即答应。她知道湛少枫手头上的事已经够多了,并不愿因自己的事占用他太多时间。而湛青青从小对这些经商做买卖的事情耳濡目染,多少懂得一些。如能让她加入进来,也是一桩好事。
这时,只见画心怀里抱了一件狐毛滚边大氅急急忙忙从月门里走了出来,口中埋怨道:“少夫人,眼见这天儿刚好一些您就穿得少了。要是着了凉,少主子回来又要说奴婢的不是了!”
湛青青掩嘴儿笑道:“又要说你的不是?看来我哥哥还是在自己家里话多一些。”
芷兰笑着披上了大氅说道:“那是心儿乱说,他哪有那么碎嘴,还不是木头人一个。”刚说完她便觉脖颈一凉,转头一看,可不正是她家那木头过来了,看他那神情,显然是听到了那句话。
湛青青和画心不约而同吃吃笑了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