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些话,老爷没同你说过,我来告诉你吧!”</P>
“那年考上榜眼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去宛州上任,路上被奸人算计,毁了一个女子清白!榜眼内心惶恐,家中已有未婚妻,但误人清白却不能不负责任,榜眼回家跟父母相商,退了亲,赔了女方自家半数家财。”老管家慢悠悠说着,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P>
“等到了被毁女子清白家中提亲,便被告知女子已削发为尼,去了寺庙修行!”</P>
“榜眼因德行有亏被人检举,被派去外地做个小官!”</P>
“榜眼想要补偿曾被他伤害的女子,多方打听才知晓被女子家人欺骗了,女子早被家人赶走!”</P>
“榜眼跟随女子辗转到了这白水县!千方百计得到县丞的官职,榜眼跟女子生活了两年!”</P>
“富庶的张家老爷,看上了这美貌的女子,舍了大半银钱也没有打动女子,张家老爷便与州府官员勾结,贿赂上级,以莫须有的罪名抓了榜眼。”</P>
“后来他们将人关在州府大牢里搓磨,女子求助无门,又想救夫君,便委身张家老爷!”老婆婆苍老的声音传来,听得黑衣女子一怔。</P>
“半年后女子生下一个女儿,张老爷知晓不是自己孩子,对她甚是厌恶,但为了能将女子绑在身边,便夺了这孩子!让母女不能相见!”</P>
“一旦女子偷偷相见便折腾那孩子!</P>
明明是一句句没有丝毫波澜起伏的话。</P>
张九儿却突然满眼是泪。</P>
“那样聪明的人,如何不知谁是他的女儿,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不过是想着多对别人好,别人就能在他去了之后,对他的女儿也好……”</P>
“别说了,奶娘你别说了……”黑衣女子痛苦地蹲下身子。</P>
“小姐啊,你当真是糊涂啊,我以为你来县衙,天天在他身边做跑腿小厮,是想着父女团聚,哪成想你竟是这般心思……”</P>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云美说他不认我们,不过是觉得他一生清廉,在外品行高洁,不该有我和母亲这样的污点……”</P>
“云美呢?快让云美来,云美去哪里了?”</P>
“云美昨日被简英打死了啊!”</P>
“啊……是啊,云美死了!哈哈哈哈……简英把云美打死了!”</P>
沈清絮缓缓开口,说道:“他本是一个县令,清正廉洁,从不贪污,那次只是被下药,玷污了你母亲清白,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当时他内心只有害怕,怕自身难保,怕保不住你们,只好先逃离,可他也在为那场错尽力弥补,和你母亲并不是毫无爱意,你的母亲早原谅了他,不然如何会有你!”</P>
“你母亲的死他不比你好受,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便满头白发,后来他真真正正成了一个好官,就连路边乞丐他都会施舍,这样的人却被你听信谗言杀死。”</P>
女子蹲在地上掩面哭泣……</P>
她抽噎着,这么多年的隐忍坚持,成了一个笑话!</P>
那一晚,云美在她耳边状若癫狂,虚构着她父亲的罪行,她站在窗外看着他在屋子里挣扎,她是痛快的还是痛苦的?</P>
云美说砍下她的头颅,祭奠她的母亲,她毫不犹豫……</P>
沈清絮继续说道:“或许在你心里,在那些欺骗你的谣言里他确实该死,但对于那些受他恩惠的百姓,他应该好好活下去的,造福更多的人。”</P>
沈清絮说完,清风拂面,似乎是风都听懂了只言片语,风带来了寂静,也带走了一阵荒凉。</P>
张九儿被带走了,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被盖上白布,被抬进棺材,不久,她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直到嘴边尝出了咸味,才知道,自己……哭了。</P>
她的信仰崩塌,她苟延残喘活下来的意义消失!</P>
她蠢到极致,无药可救……</P>
“你一个女儿家混迹在县衙,委实不像话……”</P>
“大冷天的穿这么少像什么样子,你看看你的装扮,简直有辱斯文!”</P>
“怎么才几年就十八了啊,就算是个邋遢姑娘也该嫁人了吧?”</P>
“县衙屋子多,上房里后面那一间门口有个小空地,够你折腾……”</P>
“我来田间民访,你跟来做甚,快快回去……”</P>
“每日扮作乞丐来找我讨饭,也不知哪来的嗜好……”</P>
“唉,怎么快三十了啊,整个白水县只有你这个邋遢女子还找不到夫君啊……”</P>
“往后我出远门,你若还上街扮作乞丐讨饭,他们受了我恩惠也是会给你吃食罢,倒不至于饿了肚子……”</P>
有些人或许就是这样,他该死,罪无可恕,但他清正廉明,光芒万丈。</P>
这个世界始终都是不公平的,有人深处泥潭,有人深处清水;</P>
有人深处深渊,有人深处光明;</P>
有人身处河底,有人却停靠在岸边。</P>
张九儿她后悔了,她好希望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爹的命。</P>
她第一次见他,他对乞丐那般和善,那般乐善好施!</P>
云美说那是他爹啊,怎么能对她和母亲不管不顾呢?</P>
第二天捕快来传话,说张九儿在大牢里撞得满头是血,活生生将自己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