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尖利的惊叫划破长空。
而后,现场陷入一片死寂,连适才那悠扬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厉无刃顿住手头的动作,抬眼定定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天底下没有一个刺客会蠢到当着目标的面尖叫出声,所以……
“姑娘不过来坐坐?”
清润的嗓音穿越夜色而来,却只叫少女窘得嘴角一抽。她手忙脚乱地理了理并不凌乱的仪容,尴尬地从暗处行至明处。
“呃呵呵,这位公子,晚上好啊。”
“……”
厉无刃设想过千百种可能,却没料到对方会笑嘻嘻地来上这么一句。显然,她并没有识破自己的身份。
他敛了多余的心思,淡声道:“夜深了,姑娘只身一人在宫中游荡,所为何事?”
语毕,他还特地打量了她那一身黑衣。
肖涵玉望着这个好像还挺英俊的白衣男子,干巴巴地笑道:“那个什么……我、我有夜游症!大夫建议我时常在深夜里到处走走,把自己走累了再睡,这样,就不容易犯病了。”
她随口扯了个谎,心道自己可真是随机应变。
“夜游症?”厉无刃挑眉重复着,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点儿也不相信,不过,他倒是挺佩服这个小丫头,为瞒天过海,都不惜谎称自己有病。
“对啊,就是夜游症!你不知道,我犯起病来,会掐人的脖子,会逮着东西就摔,会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呃……”肖涵玉煞有其事地说着,不一会儿就觉得自个儿貌似吹嘘过了头,“反正,反正我发起病来很危险的,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我只能放弃睡觉的时间,四处逛一逛了。”
大言不惭地说到这里,她忽然瞪大了眼,只缘适才还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就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诶!慢着慢着!你你你、你别过来!”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不能让你走到近处,看清我的长相啦!
这种话,少女自是不可能直言不讳。她当即眼珠子一转,正儿八经地板起面孔,故作气愤道:“我!我有病,所以我自卑!你别过来,不许看我的脸!”
“……”对于她信手拈来的谎话以及紧随其后捂着脸后退的动作,厉无刃也是无言以对了,“好吧,我不过去。”
“多谢公子体恤!”肖涵玉瞬间松了口气。
当然,为了不让自己给对方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她立马就转移了话题:“公子,这么晚了,你又为何在这里抚琴?”
厉无刃心知她是有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也不计较,这就神色淡淡地坐了回去,答曰:“心中烦闷,故而弹奏一曲,聊以自|慰。”
“哦,那你继续弹,我接着转悠去了。”
“……”
眼瞅着少女连句安慰、客套的话都没有,直接就转身欲走,厉无人忽然觉着,自己在金銮殿上的雄韬伟略、铁齿铜牙,在面对这个年不过十六的小丫头时,竟然分毫派不上用场。
也真是醉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自己可以确信她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却还是须得命人留意着些——虽说那东赞的皇帝庸碌无为,但难保他底下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心思。
要知道,人的欲念一旦冒头,便没有什么是不敢利用的。
凤眼微眯之际,他听到了对方忽然传来清亮的嗓音:“公子也不必太苦闷了,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的。只要人还活着,就是有希望的嘛。”
话音未落,厉无刃业已愣愣地抬起脑袋,注目于远处言笑晏晏的少女。只可惜,才一晃眼的工夫,小丫头就彻底背过身去,快步消失于夜色之中。
因着半道上遇见了一个“程咬金”,肖涵玉变得有点心神不宁,匆匆晃悠了一小圈之后,她就悄悄回了寝宫。第二天,她正在屋外百无聊赖地活动筋骨,远远地,竟听见一声稚嫩的呼唤。
“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