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人姑娘家的,听她这么说了,韩诀也不好再插手,这便收起了面上的些许惋惜之色,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了。
实际上,他这人是真心长得不错,尤其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每每一笑,恍若都能勾了人的心魂。幸亏肖涵玉早在遇见他之前,就见过比他更好看的蓝莫知以及厉无刃,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也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恩公嘛……她是不会多想的。
入夜,万籁渐寂。因着两人投宿的乃是小镇上的小客栈,所以花不了几个钱,韩诀顾及肖涵玉的名声,便掏钱要了两间客房。如此,梳洗完毕的少女得以毫无顾忌地在自个儿房里伸个拦腰,然后坐到床前,对着弯弯的月亮发呆。
自己诈死离开皇宫,也有好几日了吧?不晓得绯雪他们怎么样了。还有……还有小湘湘,自己装病那阵子,得知消息的小家伙还吵着闹着过来看了自己好几次,每次都拿她软绵绵的小身子蹭自己的心口,奶声奶气地说着“姐姐你要早点好起来”。如今,她突然就“死”了,真不知道南蜀太子会如何同小湘湘解释她为何不见了踪影。
思及男子那一日冰冷的眼神和那一句“你娘她早就死了”,少女没来由地感到心头一紧。
罢了罢了,她同湘茗郡主不过是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小家伙一定会很快就把她遗忘的——而她,自即日起,也必须学会不惦记。
少女暗暗地提醒着自己,殊不知与此同时,她惦念的小女娃正在自个儿的寝宫里放声大哭。
“皇伯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不是你的母亲!”
“呜、呜——呜哇——”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满身冷汗的琉璃垂着脑袋、绞着帕子,心里既是疼惜又是害怕。
是的,打从东赞的明宁公主自尽身亡,小主子就没再好好吃过一顿饭。素来乖巧懂事的她日夜哭闹着要找“娘亲”,连晚上的觉都不肯好好睡,好不容易哭累了睡下,又频繁地被噩梦惊醒。已然照顾她四年的琉璃本该很有哄她的经验,可事态发展至此,琉璃也是完全没了法子,只得将此事禀报于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因此,当厉无刃匆匆赶来之后,湘茗郡主的寝殿里便上演了如是一幕。
小家伙问她的皇伯父讨要“娘亲”,男人当然给不出来,只能反复强调,那个被她错认的少女与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关系,并且,人已经走了,永永远远地离开了。
从最信任的皇伯父口中听闻再也见不到“娘亲”的消息,五岁的小娃娃再也按捺不住,当场就张嘴大哭起来。
厉无刃本是心疼的,可是,好说歹说都没能叫小侄女安生下来,本就心情不佳的男人也是忍无可忍。
所以,他吼了他心爱的小侄女——有生以来,头一回凶巴巴地吼了她。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乖得跟什么似的小侄女,一旦闹腾起来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甭管自个儿是诱哄还是怒吼,她都只以嘹亮的哭声来回应他。
心烦气躁之下,厉无刃只能甩下一句“好好照看小郡主,出了任何差错,本宫唯你们是问!”,气得拂袖而去。
宫人和太监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殿内仍只回荡着小女娃悲伤的哭泣声。
那一夜,厉无刃不晓得小侄女究竟哭了多久,只在第二天精神不济地退了早朝之后,惊闻了其高烧不退的消息。他顾不得留下来与他商议登基事宜的礼部尚书,这就起身风风火火地去了昨夜里才去过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