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厉无刃欣然收下了女子的谢礼。肖涵玉瞧着他并无不喜之色,也没有半点要随手将香囊丢开的意思,忍不住当着他的面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要知道,为着这个香囊,她可是特地去了趟太医院,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询问了哪些药和哪些香适合他用,回头还就布料花色和香料配比等问题认真征询了绯雪的意见,然后对着烛火捣鼓了一晚上呢!
幸好她这一番心思没有白费,否则的话,往后她就再也不要给男人做香囊了。
脑袋里冒出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法,肖涵玉笑眯眯地盯着厉无刃的眼睛看了一小会儿,说了句“那我走了”,又改口成“那妾身告退了”,然后就提着裙摆,欢欣雀跃地跑了。
厉无刃拿着帕子和香囊,目送她欢喜的背影,失笑着摇了摇头。
没两天,玉箫殿里便多了个新面孔。韩诀换上了一身宫廷侍卫的装束,意气风发地出现在肖涵玉的面前。女子打趣他,说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韩大哥这一打扮,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大约是性子天生不卑不亢、风趣幽默,又兴许是以平等的身份与之结识的缘故,韩诀在面对他这位新主子的时候,态度里总是少了几分寻常下人该有的恭谨,两个说起话来,更像是普通朋友那般,平和而又随意。
所幸肖涵玉对此并不介意,这就笑嘻嘻地回道:“变得英俊潇洒,像个贵人了。”
韩诀也笑:“娘娘的意思是,属下以前不英俊、不潇洒?”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更英俊、更潇洒’。”
一男一女皆是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揶揄,随即相视而笑。一旁的蓝莫知一语不发地站着,面上不喜不怒。
然而,他可以因为性情内敛外加胡婆婆的那一层关系,不对韩诀生出微词,不知内情的旁人可就未必做得到了。虽说肖涵玉对待底下人多是平易近人的,但眼瞅着年轻的后妃身边整日跟着两个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还时不时地与他们谈笑风生,宫人们岂能不私下议论?
没半个月的工夫,一些流言蜚语就在宫里传了开。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厉无刃可没像上次那样疏忽,且关键在于,他也没法像上回那样后知后觉。
这些宫女太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难不成上一次谣传玉妃克死先帝的时候,他杀鸡儆猴,都没有对他们造成威慑吗?
厉无刃的心情相当不好——看来,自己是对那些人太过仁慈了。
一国之君心绪不佳,在旁侍奉其多年的赵有德自是看在眼里。他几次张了嘴,几次想跟自家主子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作为一个奴才,妄议主子们的事情,是极不合适的。可是……
“有什么话就说,婆婆妈妈的,做什么?”直到太过明显的迟疑终是惹来了厉无刃的不快,他才忙不迭回神跪了下来。
“奴才、奴才斗胆!皇上……那,那有关玉妃娘娘的流言,您不管管吗?”也才二十出头的太监磕磕巴巴地说着,抬头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主子。
他发现,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可没料想,片刻后,他得来的竟是这样的回复:“朕相信玉妃。”
赵有德听了这话,不由得当场愣了愣,但转念一想,也是,且不论自家主子从未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人,就光看这些时日以来,他同玉妃娘娘的相处之道……
他回想起少女进宫之前的那十年岁月,自家主子不是没喜欢过姑娘,奈何唯一一次倾心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一场悲恋。
打那以后,主子就再没同哪家姑娘走近过,只一门心思扑在了政务上,辅佐先帝,将蜀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为此,他不晓得明着暗着劝了主子多少回,闹得主子都快要跟他翻脸了,他才没敢旧事重提。
一晃几年过去,玉妃突然出现了,事情,竟然意外出现了转机。主子以前从来不会主动去陪哪个女子用饭的,更不会随她一块儿散步,虽说这中间还有湘茗小郡主在牵线搭桥吧……但是不管啊,主子终于有了自己的嫔妃,有了亲近女子的欲|望,他这个伺候主子多年的奴才,怎能不替主子高兴?
所以,传出了这样的谣言,一方面,他忍不住要埋怨玉妃娘娘大大咧咧的个性,另一方面,却也为主子对玉妃娘娘的信任而感到欣慰。
只不过,这事儿吧,总不好就这么吊着。
“那皇上,您是不是去看看玉妃娘娘,提点提点?”思及此,赵有德又壮着胆子提议道。
厉无刃斜睨他一眼,闹得他立马就头冒冷汗。
啥子情况呀?皇上您倒是给个准信啊……
“朕派人去打听过那个蓝莫知,也亲耳听玉妃谈起过她与韩诀的交情。他们两个于她而言,就好比是兄长、是朋友,不是那些人想的那样。”
赵有德闻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慢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年轻的太监蓦然回神,抬眼瞅着他家主子,疑惑不解地问:“皇上,您什么时候让人去查的呀?奴才怎么不知道?”
厉无刃又波澜不惊地瞥了他一眼:“朕作何凡事都要告诉你?”
胸口顿觉中了一箭,赵有德垂着脑袋退到一边,黯然伤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