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涵玉悠悠转醒的时候，整颗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她撑着眼皮，一动不动地望着空荡荡的上方，模糊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明。

她没死成。

但是，自己为什么……又会想死了呢？

此念一出，回忆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她痛苦地抚了抚额头，放下手掌的时候，才注意到手腕上缠着的白布。

没记错的话，自己确实是……用一枚玉簪……

思及此，女子忽而睁圆了眼。

玉簪！玉簪！她用的是厉无刃送给她的那枚玉簪！

慌乱之下，肖涵玉意图撑起身子，寻找那支兴许已被她恍惚遗失的簪子，奈何一个心急牵扯了腕部的伤口，疼得她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也正是这么一闹腾，她冷不丁发现，她的床上好像坐着什么人。

肖涵玉讷讷地侧过脑袋，在目睹一张睡脸的一刹那，险些以为自己其实已经一命呜呼了。

可是……

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去，轻轻抚上那张沉寂的面孔。温热的触感仿佛能自手掌传至周身，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男子的容颜，忍不住勾起嘴角，却于片刻后潸然泪下。

就在这时，厉无刃被她的动静给惊醒了。一睁眼，便瞧见小丫头摸着他的脸掉眼泪，他惊喜之余，心一下子就软了。

然而，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几个字：“怎么又做傻事了？”

本是默默流泪的女子一听这话，一下子就哭出声来：“我以为你死掉了——”

说完，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就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厉无刃被她撞得胸口一疼，可一颗心却是顷刻软得不行。他抬手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用下巴去蹭她的脑袋。

“傻丫头，我哪儿有那么容易死掉？”他也不气她直言不讳，拿这等忌讳的字眼直接扣到九五之尊的头上，反而还不自觉地用上了许久不用的自称。

“可是，可是清太妃告诉我，她说，说……”小丫头哭得抽抽噎噎的，稍稍离了他的胸膛，意欲抬头看他。

“清太妃？”听闻意料之外的名讳，厉无刃也有点惊讶，这便往后挪了挪身，以便低头与怀里的人儿对视。

“是……是清太妃亲口告诉我，说你……说你已经……”

厉无刃微微蹙眉。

清太妃……他醒来的时候，包括他醒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的确是没瞧见她。

压下心头油然而生的揣摩，厉无刃剑眉一挑，柔声安慰：“别哭了，我这不好好地活着么？嗯？”

肖涵玉点点头，抹了抹眼泪，努力让自个儿镇定下来。

“你……你身上的毒，解了？”

厉无刃笑着，颔首称是。

肖涵玉这才放下心来，又径自垂眸，陷入沉思。

等到她再度抬起眼帘的时候，发现厉无刃已然定神注目于她了。

他没有审问她，甚至都没有催促她，他……是信她的。

如此情义，叫她既是心暖又是心酸。

小丫头吸吸鼻子，直截了当地询问了男人对于此事的看法。厉无刃闻言一愣，没想到她都不为自个儿辩解几句，一上来就把自己归到他的阵营里来了。

年轻的帝王哑然失笑：“原来你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会怀疑你？”

如此说来，她突然赴死，仅仅是因为……误以为他已撒手人寰？

他见肖涵玉摇了摇头：“不担心。我又没做过，为什么要怕。”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小丫头已然皱起眉头抿了抿嘴，显然，她并非半点也不介意自个儿被人冤枉。

厉无刃忍不住抬手刮了刮肖涵玉的鼻子，令她当即一愣。小丫头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好似是在用眼神发问，问他此举何意。

“没什么。”分明没有听她把话问出口，男人却自说自话地回答了，“我只是在想，要杀我的人，果然并不简单。”

“你有眉目？！”肖涵玉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

厉无刃被她这殷殷期盼的目光闹得哭笑不得，又猝不及防地刮了刮她的鼻梁，叫她莫要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要杀他啊！还要陷害她！

“就你现在这副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即便操心了，也是添乱。”他才不忍心她再受累。

“我哪儿有！”明明他自己才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好意思说她！

眼见跟前的女子仿佛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明媚动人的小丫头，厉无刃暗自庆幸之余，却是冷不防沉了脸。

“放心吧。朕既然醒了，就再也不敢有人对你动粗。”他将她揽入怀中，沉声说着，像是在向她作出承诺，又像是在提醒他自己，“还有，你答应朕，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哪怕朕……哪怕朕真的不在了，你也不许再轻生。”

肖涵玉本来还要争取一下的，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她霎时便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