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苑是个半旧不新的小区,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周边又靠着一座繁华的小商品市场,住户中有许多牵家带口过来做生意的外地人。
流动人口一多,小区外头的流动摊贩也多了起来,每天早晚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吆喝着卖菜卖水果的占满了道路两边。有利有弊,摊子一多,大家生活是方便了,拥挤的道路和难管的治安却成了绕不过的槛。
追求生活格调的都搬了出去,夏苒却特地搬了过来,看中的就是这片闹市里的市井气。单身的人喜欢热闹,她最享受每天早上啃着粽子看大家排队买煎饼果子和粢饭的时候。
到家的时候,哪怕已近午夜,小区门外还是摆着一两露天烧烤车。孜然粉被炭火一烤,香味长着脚似地钻进人鼻子里。
林晗闻着立马饿了,将车停到路边,说:“你坐着等会儿,我去买点过来,待会儿陪你一道吃。”
夏苒想说不饿,你要吃的话,自己蹲路边吃,林晗已经风一般窜出去,临走前,还特地锁上了门。
夏苒一脸无语。
等来烧烤,林晗搁去后座,车子开到她家楼下。熟练的倒车入库,他再一手拿烧烤,一手牵着她,进了单元门,连爬几层,到了她家门外。
“别愣着,开门啊。”林晗狠狠跺脚,点亮了声控灯,橘色光线里,他满脸真诚的笑容。
夏苒拿钥匙扭开门时睨他:“你这是来摸过门吧,怎么这么轻车熟路的。”
林晗笑眯眯地抢先一步走进门,道:“说什么呢,谁闲得没事干来摸这个。”
他将鞋子一甩,赤脚走进来,东西放下后,还不忙吃,先四下打量:“嗯,你这家里跟我想象里的差不多。”
夏苒撑着墙壁换鞋子,问:“什么差不多?”
林晗一努嘴:“家里乱呗。你从小就不是个爱整洁的人,每次一回来,外套就随便一脱扔沙发上。”
他指指沙发上堆成小山的衣服:“一点没变,还是老样子。茶几上也是乱七八糟的,爱吃的爱喝的砌一块。电视遥控永远不记得是放沙发上了,还是埋吃的里了,总之邋遢精马大哈一个。”
夏苒捏了捏太阳穴:“有脸说我,你那能有多干净,书桌上乱得和车祸现场一样,偏偏每每还能找到要用的东西。偶尔你妈整理一下还老大不乐意,隔着老远就听你呀呀叫唤。”
林晗哈哈笑着:“那是因为我为人洒脱,不拘小节,东西顺手能拿到就行了,还费什么事摆得四四方方啊。”
夏苒说:“那我也是一样,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林晗立刻凑近过来,献宝似地说:“是,你也是一样,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脾气秉性都差不多。”
夏苒斜着眼睛瞧他:“林哈哈,你这弯拐的太大,我脑子今天糊涂,怎么听不出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林晗抓抓脑袋,说:“夏苒,我就是说啊,咱们俩知根知底的,各方面又这么合拍,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在一起试试?”
夏苒默了默,半晌:“试试?”
林晗连连点头:“试试。”
夏苒冷着脸:“天一黑就开始做梦了,林哈哈,你赶紧醒醒。”
脸上被一只热乎乎的手拍了两拍,林晗一把扣上她手腕,掖到她腰后头,说:“夏苒,你做人怎么这么虚伪呢?”
夏苒听不懂这话,直视他眼睛:“林哈哈,你别倒打一耙啊。”
林晗冷笑:“夏苒,这么大晚上的你放个对你有想法的男人进你家,你说是你太单纯不知道人心叵测呢,还是你压根就没打算防着想随波逐流。别跟我说是我死皮赖脸缠上你的,你要是铁了心不让我进门,我大概连你家玄关什么样子都见不着吧。”
夏苒直勾勾看着他,似笑非笑。
林晗压下头,睫毛几乎扫到她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单身女人独自过活,空虚吧,孤单吧,正巧,我也跟你一样。两个寂寞的人抱团取暖,你何必要置人于千里呢。别皱眉,嫌我话难听是吧,那我扯句文艺点的,苒苒,别总竖个铜墙铁壁挡身前,让我熨帖你受伤的心灵呗。”
只一瞬间神色就变了,他墨黑的瞳仁里燃起熊熊的火,抓着她的一只手烫得灼人。
他们之间没有遮挡,彼此透明,不用虚情假意,她不必对他道貌岸然,他也从不掩饰对她的朝思暮想。
涌来便是汹涌澎湃,夏苒被他推上床的时候,又听到他那句:“苒苒,你什么都不用给我……”
夏苒想,若真是有理智的,现在就该推开他。只是像他说的,她太寂寞,太孤单,身体里有某处空虚如黑洞,她迫不及待地需要被填满。
脑中始终回放着那句甜甜的“希声”。
曾几何时,她一个人的挚友、知己、丈夫,成了别人口中可以轻易唤到的希声,而她,只能站在局外寂静地看心中翻滚的潮水。
她卑鄙,虚伪,自私,小人,她拿另一味□□来解身上的毒……可她居然无力反抗,放任自己。
林晗这时候将她脸扳正了,看进她眼里,说:“苒苒,你看着我,起码这时候你心里不能是其他人。你说,我到底是谁呢?”
夏苒一嗤:“林哈哈,你没病吧?”
林晗拿手扣住她下巴,轻轻摸着她嘴唇,眼神迷离:“好得挺快嘛,伤口都愈合了。”
夏苒头一低,咬住他手指。
林晗疼得眉梢一挑,她却吃了进去,柔软的舌头在指腹一转,口是心非:“林哈哈,咱们俩都发着烧呢,你别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