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鸿见洗砚如此认真,不好再逗他,收起笑容对洗砚说:“既然如此,我便去找夫人与你说合。只是你可要记清了,真娶了人家过门,便要一心一意对人家好,不许对不起她。要是日后喜新厌旧,欺负人家,到时候我可不饶你。”
洗砚见卢鸿允了,不由大喜,连着赌咒发誓地说:“怎么会呢。要真娶了环儿,我一定拿她当宝贝一般,怎么会欺负她的?”
卢鸿却叹了口气说:“世间这情爱的事儿啊,谁又说得准。没得到之前,你自然觉得是天仙一般,爱得不得了。只怕真得到了,一来二去的也就淡了,全忘了当年的好处。不是说你负心,而是人心情爱啊,本就是个自己做不得主的东西。”说罢,言下却不由得有了几分萧索。
洗砚听了,待要反驳,但见卢鸿兴致不高,也不敢再开口。只是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服,明明卢鸿比自己还小着几岁,怎么说起这些情呀爱的,居然好像比自己还明白许多似的。不过转念又想,自家公子虽然年幼,却是真真的天才。那么大点就知道调戏已经是人家老婆的黄铃儿,又遍查卢安家里女性;自家老婆早早就已经定下,还搭着个俏丫环,这样还敢跑到荥阳青楼寻芳觅俏。最后在回范阳时,还勾了个那么漂亮的大美女来送行。想到这里,再不敢欺卢鸿年小,当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能者无所不能,暗道佩服啊佩服。
卢鸿既然已经应下,洗砚怕迟则生变,一劲儿地求卢鸿快点去帮自己说成好事。卢鸿不胜其扰,只好出马向卢夫人房中去。一路上想以自己堂堂的卢大公子,天才神童,穿越人士,居然也堕落到给人保媒拉纤的地步,真是悲哀啊悲哀。
卢鸿带着全身僵硬的洗砚来到了后堂,洗砚在门外候着。卢鸿进去先与卢夫人请了安,然后便将洗砚托的事与卢夫人讲了。
卢夫人初闻不由一惊,还怕是洗砚与环儿偷偷做出什么事来了。待听卢鸿一五一十的说完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细想这洗砚成天与儿子在一起,岁数大了难免有些心思。若不早早给他找个人看着,怕是生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来,再把儿子带坏了,岂不是坏哉。既然他有中意的人,不如就许了他,反倒让他心生感激,一心一意地跟着卢鸿。家里有个女人管着,也省得他再有别的心思。
只是这些丫环们竟然如此大胆,竟然偷偷出去听那识字的课,却是有些过份,须得要让管家好好管教管教了。现下这环儿就与洗砚有了私情,还好没出什么事。要再这么下去,可就说不定了。
卢鸿听了卢夫人想法,却不由笑着说:“娘亲想得确是不错。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是不能乱的。只是那些下人丫环们,识文习字,于我卢家声望,本是一件美事。若是冷然因此责罚下人,传扬出去,反倒不美。儿子倒有个心思,那环儿嫁了洗砚,眼见得是不能在房里呆着了。不如便给她寻个新差事,让她先和洗砚学识字,然后让她在内堂中开个小识字班,教这些丫环们认个字,当个女先生。丫环们得了恩典,自然一心一意地在府里服侍,也不会再往外跑了。就是外人听了,也得说娘亲待人不只慈爱,更有过人的见识,不愧世家风范呢。”
卢夫人听了不由笑了说:“你这孩子啊,这心思总是转得比为娘快。算了,好人做到底,就依你便是了。只是那个洗砚,却还是得敲打敲打,免得他恃宠而娇,不知道深浅。”说罢,就叫人把门口的洗砚叫进来,又命人去唤环儿。
洗砚早就探头探脑的瞄着呢,待听唤自己进去,也不知道事成了没有,不由心下紧张,走路都走不利索了。好容易全身发硬,挪了进来,连忙跪下请安。谁知跪下一会子,居然也没听卢夫人的声音,一时心下惴惴,不知如何是好。
卢夫人见这惫懒小子居然吓成这样,也不由得好笑。只是也不能轻易就让他过去了,居然惦记上自己房里的丫头,还敢求卢鸿来说合,也实在是够胆大的了。于是便轻哼了一声说:“小三儿,跟了少爷几年,没见你好好照顾少爷,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旁的没学会,居然把我房里的丫头都勾搭跑了!”
洗砚吓得浑身冰凉,一时脑中全是空白,愣愣的不知如何回话。半晌才反应过来,怕卢夫人以为环儿与自己有了奸情,责罚环儿,也顾不得自己了,连忙磕头说:“夫人饶命。是小的,小的痴心妄想,实在与环儿无干。求夫人处罚小人好了,实实是与环儿无干。”口中只知道重复“与环儿无干”,别的全都忘了。
卢夫人见这家伙吓成这样,也就不为已甚,又哼了一声说:“算了。要不是鸿儿求情,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你也老大不小,也是该成个家了,我就做主把那环儿许给你。只是咱们府上的丫头,嫁了人就不能在内堂侍候。环儿就随了你去,以后的活计让少爷给你们安排吧。”
洗砚这一下,只觉得从地狱一下子飞到了天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晕乎乎地不知说什么,半天才知道磕头谢过夫人并少爷。
正在此时,环儿已经传唤到了。那环儿还不知是什么事,听叫自己,这才起身进去。见卢夫人并卢鸿都在屋内,连忙施礼。这时才注意到洗砚却跪在堂上,不由心下惊疑不定。
卢鸿见这环儿模样颇为整齐,大眼睛偷偷看着洗砚,一幅担心的样子,暗道洗砚眼力倒是不错。原来环儿性格和善,平时颇有人缘,卢夫人也很是喜欢,也不忍再行训斥,便直接将许亲之事告诉了她。
环儿脸一下子飞红。其实她心中对洗砚早有好感,只是洗砚看来机灵,这感情上却是块笨木头。自己暗示几次,就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直让自己急得没办法。不想这次洗砚怎么忽然就开了窍,而且一下子就是干脆的,居然直接就求得夫人答应把自己许给了他。
环儿又喜又羞,低垂了头,谢过夫人。又听夫人吩咐管家,让给洗砚和自己安排新房,今天就成亲,更是臊得不敢抬头。
当天晚上洗砚和环儿就在新布置的家里成了亲。虽然不能如平常人家般吹吹打打,但相近的下人和丫环们也都闻信前来贺喜。管家还特地命人准备了酒席,颇为热闹。卢夫人命人比常例嫁丫环加倍封了环儿的赏钱,又把洗砚以后每月的例钱涨了一分,直让小两口感激不已。卢鸿也特地写了两个大红喜字来,又送了一份贺礼给洗砚,说是让他安置家用。而最让洗砚和环儿感动的,还是第二天接到的印书坊中众人凑份子为洗砚准备的新婚礼物。虽然只是几件不算贵重的缎子面及首饰等简单物品,却令二人更感觉有一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