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八章 平淡背后的暗流(1 / 2)

此时卢鸿善书之名已然大着,又有了褚遂良的大力推举,更是水涨船高。虽然卢鸿早已声称,无暇参加各类集会宴请,但求书之人,却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将门路托到卢承庆、孔颖达等人的头上的,卢鸿也不好拂了面子,因此也有些书作,渐渐流出,更是轰动长安,引得大唐书风,也渐有转变。

最早求得卢鸿书作的,当然就是近水楼台的褚遂良大人。自从见了卢鸿真草隶篆诸体书法后,便缠着卢鸿为他写一套法书,以为临习之用。卢鸿无法,便为他写了一套四条大屏,分为真草隶篆四体,内容乃是张衡的《四美歌》。

这套立轴条屏均为六尺之制,虽然称不上巨幅,但其四屏并立,形制也颇为可观。尤其是立轴悬挂的形式,更令人耳目一新。

立轴这种形式,在后世是书法的主流,但在唐时是绝未曾见的。唐人作书,均是横幅,裱为卷轴,观赏时展开把玩,也不会将之挂在墙上。后来南宋时,才有立轴形式出现,但是否用于悬挂,也无确凿证据。比较可信的是,自元入明后,悬挂立轴才成了书法的通用形式。

褚遂良从卢鸿这求了这四条屏后,自然喜不自胜,张挂在自己书房中,日日相对观摹不缀。来访之人,见了这四条屏,也是讶于形式新奇,书法精美。一时之间,立轴书法蔚然成风,篆隶字体也再度流行开来。更有那好古追奇之人,将那鸟虫体、蝌蚪文等俱都搬了出来,发展成六条屏、八条屏等。一时之间,豪门大户,家家墙上都挂上了几条立轴。据说长安有一家新兴鲜卑权贵,以族为姓,人称鲜鲜氏的,一口气在书房围圈挂了二十余条立轴。这些书法从上古钟鼎文到近人的行草书,大字小字,挤得屋内密密麻麻。人一进了屋,便觉得头昏眼花,如鱼落网底一般。故人皆称之为“鲜鲜”。

此时卢鸿那名声,可说如日中天。此前卢鸿名气本已不小,尤其自他来到长安,举凡新作短柱、鉴古断伪、王府题诗、首创折扇、篆隶条屏等事迹佳话,一一流传开来,只引得长安学子趋之若鹜,日以跟随卢鸿所倡新风为尚。更有甚者,不惜重金买通孔颖达府中下人,为之随时关注卢鸿的一言一行。以至于卢鸿有什么口头禅、喜欢什么穿着、爱吃鱼还是爱吃鸡、起床后是先洗脸还是先刷牙等,都被一一探听出来,引起广大追星族的追捧模仿,成为青年男女集会时谈论最多的话题。卢鸿本人则一跃成为大唐最耀眼的偶像级明星,你可以不知道尧舜为何、孔孟是谁,但若说不知道卢鸿的名字,肯定会被人鄙视到无地自容的。

而孔颖达府上的《五经正义》修书小组,也成了最受大唐士林关注的对象。小组成立时上报的那篇经义总纲,已然逐渐流传开来,博得一片喝彩。消息灵通的人士,均知道此文虽然是挂着孔颖达、颜师古等人的名字,但实是由卢鸿捉刀而成的。之后的《古文尚书》辩伪考证,又再次掀起一阵狂澜。这两件士林中的大事背后都有卢鸿的身影,一时使士林中人,对这位卢府神童再次给予了极高的关注。

而此时的修书工作,进展也颇为顺利。小组中分成若干团队,分由人带领,注解经义。每日里在石桌上均要碰个头,通报进展,商议细节。休息时还要听卢鸿讲演格物实验,另参与众人都有身在桃源般的感觉。

只是在大唐的朝堂之上,却渐有风云隐动之势,因为一件小案引发的大唐开国以来最大规模的反腐事件,几乎震动了整个大唐政局。

这件后世称为“虚仓案”的案子,最初起因却极为偶然。

最初是洛阳地方上的一个县令,名唤李明世。此人也没有什么真实才学,只不过因着与当朝某权贵有些绕着弯的亲戚,走了些门路,在前几年时便因推举而入了仕途。只是此人实在不是个当官的料,便是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还好仗着上边有人,没人愿意与他为难,因此上也混得稳稳当当,一路顺风顺水。

只是大唐时官员,薪俸也没有多少油水。何况他身在洛阳地方,地处东京,这等芝麻官能有多少孝敬。眼见得身边多是豪门大户,挥金如土,自然不免心中发痒,总是寻思着要开个财路,捞些外快才好。

事也凑巧,正在这李大人一门心思找发财门路时,一位少年时的好友偶然上门拜访。他这位好友少年时便善于钻营,本姓尤,人都称他为“尤老鼠”。这尤老鼠因为在故乡恶了当地一位豪强,混不下去了,便带了妻儿,举家迁至洛阳城郊。除了每日在城中打些短工,偶尔也帮人拉活搭纤,以为营生。

待听说幼年时好友李明世不知祖上烧了什么高香,居然当了官,成了县老爷,这尤老鼠连忙备下礼物,前来拜访,本意也是想从这里打打秋风,弄些好处。

李明世见好友来访,所谓他乡遇故知,也很高兴,在后堂招待尤老鼠,二人喝着酒,互述别情。待听尤老鼠说在故乡混不下去,如今客居他乡,生计艰难时,一时引动心思,不由唉了一声,连饮几杯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