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妃动手梳妆,却不浓,只是轻描淡写,看起来带着三分病态的美。
当年亏欠她的,亏欠凤卫的,她要一步一步全部拿回来了!
连氏正在小帝姬房中于灯下为女儿绣帕子——别的东西给不起,帕子淑妃在宫中还是能用的。一个添香油的宫女不知是否因为太困的缘故,竟然将热油溅了几滴到连氏脖颈上,烫得连氏当场嗷叫起来。连氏一看,见是女儿提过的林妃宫里调过来的宫女,反手一巴掌便将宫女打翻在地。连氏瞪着狂怒三角眼骂道:“你这厮恁的看人,隔三差五思旧主,老身便拿油来作践,你是吃谁家的俸禄?”
鑫沅被吓醒,当即便啼哭起来。连氏抱起帝姬哄、一面又拿脚往宫女脸上踹了几脚,踹得宫女破了相。淑妃闻声忙跑来,抱过女儿、埋怨道:“好端端的您老人家又做什么?大半夜的吵到其它宫妃,明日就是不让陛下知道、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我这里也尴尬。”
连氏这才想起自己身处皇宫,正在心虚,突然一片安静。众人一看,只见皇帝脸上半挂着怒:“一个添油的宫女会看什么人?分明是你这老妪要排挤林妃,这才挑这个宫女打!这人原先林妃还不给呢,还不是淑妃强要来的?她思旧主又如何?你一个诰命都没有的在宫里大呼小叫、管教下人,任家给的起她俸禄?”
淑妃连忙跪下:“陛下饶命!”
宫里一片人随跪。连氏满头冷汗。
皇帝怒犹未消:“朕听说淑妃母亲进宫,才来瞧一瞧住得惯不惯,没想到任老夫人真把这儿当任宅了。”
淑妃泣不成声。
就知道不该接母亲进来!
皇帝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黄音,把帝姬抱来给林妃教养,也让鑫沄的好气性教鑫沅学学。淑妃跟了皇后这么久,倒是把皇后学得十成十。”
大宦人黄音连忙上前,不顾淑妃的依依不舍将帝姬抱走。
淑妃匍匐到皇帝脚边,扯着皇帝的衣角:“陛下赎罪,妾愿脱簪抄经以告罪。”
皇帝扯回衣角,冷冷地:“你愿意做便做,只是你这不懂事的母亲,还是呆在温陵颐养天年罢。”言讫,抬脚便走。
淑妃望着皇帝绝尘而去,崩溃大哭,一行哭,一行扯着连氏:“娘,你·······”
淑妃抽搭了半日才挤出一句:“你从此可别入临安了。”
难怪嫂子不待见她,爹也嫌弃她,这人便是个天生的太岁啊!
连氏如遭雷击。
为什么连她最爱的女儿舍弃起她来也毫不拖泥带水?任家究竟都养了些什么人?自私起来简直可怕!
皇帝带着鑫沅跑去如绘宫,半路见风大,担心奴才照顾不周,便扯了披风下来包住小帝姬,亲自抱了一路。林妃早已恭候多时,假装强撑病体,将鑫沅安置在鑫沄那里,鑫沄也自然愿意照顾妹妹。皇帝心疼林妃身体,竟照顾林妃一晚,之后又早早去上朝不让林妃服侍、还吩咐宫人轻声动作免得扰了林贵妃。
皇帝之心,林妃岂会不感知?只是她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个人。面对矛盾的自己,她只能暗自泪流。
淑妃一大早便将连氏送回任家,还嘱咐任九隆不要再接连氏回京。任毓嫌丢人,直接去了郊外道观避世。淑妃去请皇后示下,但皇后嫉妒她有母入宫之恩,又嫌弃她惹事,竟避而不见。淑妃无计可施,又打着亲家的牌子找林贵妃,林贵妃称病也不见。淑妃气得掉眼泪,只好回去脱簪抄《大乘经》,每日抄录并且放出悔改的风声,期望皇帝能念情好歹将帝姬还她。
皇帝本已对任家和尤家结党心有疙瘩,又见淑妃毫无主见,连氏又素质太差,任九隆没有政绩,不禁动了想除去任家的念头。只是任红颜和林凤卫有婚约,一时不能下手。
连氏和淑妃都没有想到会祸起萧墙,白白让任家断送好容易起来的家业。可知富贵赞之难、散之易;暴富者更需小心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