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童良暂且匿在“鬼楼”之中,吃食皆是自己去寻的,也不知是买的还是偷的,倒是日子过得蛮滋润。红颜偶尔阳妈送点吃的和钱过去,都是四下无人撞见之时,裴童良倒也不愁生计。凤卫当日归去并未急着去找代兴,只说累了便往床上躺,红颜有些心急,却又虑着凤卫的伤不肯催,凤卫看出来了,心里醋得紧,不平道:“我说一件事,你反驳十句不肯去做,怎的裴犯一来,他的话倒还比圣旨管用?”红颜无语,她觉得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凤卫平时催的都是鸡毛蒜皮,哪天做不是做?眼下倒还能急一急,怎么就分不清是非呢?凤卫见红颜丝毫无悔意,还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他,当即便怒了,拉过来便按着自己的方式惩罚她,让她三日、都下不来床。凤卫这才心满意足,自行去找代兴。彼时代兴因着大理的生意受挫,想退回临安从头再来,又舍不得大理的线,正进退两难之际,却听得小厮进来说林姑爷找,代兴心中好奇林凤卫无缘无故来找他作甚,却也正正衣冠出去。
相互作揖之后,阿辰奉了茶,代兴不急着开口,想看凤卫玩什么把戏,凤卫也不急着说,只扯了一件事来引起代兴共鸣:“你姐姐最近张罗着给洪谦和迦叶两个孩子找男女先儿,你可有推荐的?再如何说也是你要管洪家这摊子事,你当时不在,否则应当你来当这个义父。”
阿辰眼波微动。自己家这点子钱都不够用,还来两个分钱的,幸好林家当了冤大头,不然她得烦死。
林凤卫说着话儿,眼儿却瞪着阿辰,见她神态便知她心中算计,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笑。果然对代兴不是真的,若有比代兴更好的去处,代兴不过是块垫脚石,这种女子真的不能留。原本听着代忠的话还觉得阿辰可怜,现如今才知道,女子看女子才能看出哪个是女、表、子哪个不是。
代兴一叹:“洪大哥年少而逝,嫂子也是失踪得不明不白,我曾暗中打探过,皆是讳莫如深,不得章法,多半想着该是遭遇不测了,可怜这一双孩儿。幸得姐姐姐夫垂怜,也算前世有因果。”
代兴收起恹恹地情绪,笑道:“姐夫见多识广,若是有好的先儿只管请,嫌价贵了管我要,无妨。”
阿辰眉头皱起,轻咳一声,道:“如今大理那里还没解决,钱还回不来本儿,管不了别的了。”
代兴有些不高兴,顾着是阿辰才勉强好声好气儿:“洪大哥与我乃至交,于我颇多助益,此事你勿管。”
阿辰还要再说,凤卫便“哗”地一声儿展开扇子,学着宋璨半掩着嘴儿,道:“我记得这是任府的丫头?前些年在洪家还是你家好似瞅过一两眼的,不是品行不端卖出去了么?如今当了妾,架子倒大。”
阿辰没想到林凤卫一个男人喜欢管后院的事,还大言不惭出来讽刺她,当即便要发作,代兴怕两边得罪,急忙拉住阿辰:“好人,我早先吩咐小厨房炖参汤喝的,你去看看好了没。”
阿辰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凤卫收起这啥,满脸嘲笑:“你这般护着她,枉费你姐姐一片心。”
代兴叹口气:“我最初便是恋她,大理也是她陪我过来的,糟糠之妻不下堂,我不能学长辈无情无义。”
凤卫知道他说任毓任九隆呢,不过就是不知道包不包括任代忠了。
凤卫挑挑眉,将兼并大理的那些单据都取出、摊在代兴面前:“罢了,都给你。”
代兴一看,便惊了个呆:“原来是你!”
他就说嘛,会有哪个富可敌国的神秘商贾能调用官府的力量来治他,原来是姐夫!可姐夫也太沉溺女色了,尽管姐姐是好看,可也并非倾国倾城,怎的就听她的话卷入这后宅是非、帮着她搞自己呢?还能不能愉快地当亲戚了?
凤卫道:“大理那处终究不安全,再者我要你去做一件旁的事,不能让你在大理耽搁。但想想,若你占了东西两条茶路也不错,便又还你了。”
代兴有些懵:“东西两条茶路?”
凤卫点点头,问:“还记得裴童良么?”
代兴忙道:“自然记得,想闽南九虎里头,裴老大之子也是我等子辈领袖,温润如玉不说,文治武功也在我等之上,只可惜了做着不法营生,给关家灭了。“
凤卫笑笑:“你认为凭一个外来户关家能单枪匹马铲除盘踞在闽南多年的裴家?”
代兴愣了须臾,便明白这是有内奸。可锄奸这等事和自己也无关啊,自己也无能为力,姐夫找他说干什么?和新茶路又有什么关系?
凤卫神秘地一笑:“若想知道,三日、后来澜华轩。你参汤还在小厨房炖着,再不喝,放在风口凉了可没效果了。”言讫便起身离去。所谓的去看参汤是代兴的幌子,那么乖乖离去也是阿辰的幌子,在阿辰离开之时凤卫便多留意盯了一眼,她只站在屏风后头,影影绰绰的,他又不是傻,看不见人,还闻不见阿辰身上那如意楼出产的桂花香吗?她想听,便给她欲说还休,想入他们的圈子,她还不够格。
代兴叹口气。他觉得阿辰好,可当你坚信的东西被周围之人一一否决,虽仍是不放弃,心底里到底产生了一丝疲累。
凤卫回了家,马上修书一封,让于痕西从养的牢笼里抓来一只灰色的信鸽,将信给鸽子缚了,便望着它往皇宫那处飞。同时又让于痕西亲自走一趟,告诉裴童良,准备好三日、后迎接贵客。准备好一切,他便回了房间,抱着自己夫人准备睡觉,临了闭眼前,还不忘说出部署的最后一步:“你后宅的那套把戏可以拿出来玩了,等兴儿启程去了闽南,你就”一语未毕,凤卫便脑袋一沉、窝进红颜怀里睡着了。
红颜宠溺地笑着摸着凤卫的头发,伤还未好他便东奔西跑的,着实让她心疼。可又感动于他不论如何都帮她的情分,若是她自己一人来,难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