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把甜甜一接回到高家,高加林的父母就如同自己的亲孙女那样看承,一切都顺着娃娃的碎心(心思)来。巧珍忙里忙外,两位老人照看三个娃娃,加林节假日回来帮着巧珍干着农活,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天下午,加林的母亲坐在炕上,帮着巧珍照看着娃娃,一个大腿上坐一个,巧珍背靠着炕柜给娃娃做着针线活。这时,甜甜从外面跑了回来,两个娃娃一见姐姐回来,两张小嘴同时“啊…啊…啊…”地喊着,两双小手胡乱刨了起来。甜甜把小书包从脖颈上一取下,就站在小凳子上,到了炕上,抱着弟弟妹妹亲热了一番,就爬在巧珍的背上缠着巧珍,嘴里不停地哼哼着:“妈妈,快给我讲一个故事吧!啊!妈妈……”说罢,她就扽起了巧珍的长辫子,巧珍一急,大脑一片空白,她只好对甜甜说道:“好乖乖,一会儿,爸爸回来了,妈妈让爸爸给你讲故事。你爸爸的肚子里,有一个故事罐罐,里面有好多好多的故事嘞,只要你用手拧一下他的耳朵,罐罐里面的故事就从他的嘴里蹦跶蹦跶出来了……”巧珍忍着笑说着,妈妈的话听得小甜甜两弯小括号似的眉一纵一纵的,拥着大大的眼睛,睁吧睁吧地看着妈妈,心里好像在发问,“妈妈,你说的这是真的吗?”
过了一会儿,小甜甜终于还是发问了,她爬在奶奶的耳朵根撅着小嘴问道,“爸爸的肚子里怎么能有个罐罐呢?这是真的吗?啊,奶奶?要是爸爸摔倒了,肚子里的罐罐打碎了可咋办呀?”听到这里,巧珍差点笑出声来,加林的母亲用手抚摸着小甜甜的头,说道:“乖甜甜,真聪明。”小甜甜似乎明白了什么,“妈妈,妈妈,你骗人!”巧珍对着甜甜的小耳朵说:“乖甜甜,你说妈妈啥时骗过你呢?快到窑外等爸爸去,他一会儿就回来嘞!”小甜甜还真听话,她听妈妈这么一说,乖乖地端着一个小板凳出了窑门……
加林车子一响,“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甜甜就从外面跑了回来。加林一回到家头就大了,三个娃娃都向他发声。甜甜缠着他,叫讲故事,欣怡欣愉两个呀呀学舌的也嘴里胡打呜啦。
加林上了炕从母亲的怀里接过娃娃一个大腿上一个,甜甜在加林背后趴着,加林边摇着背边给甜甜讲故事,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甜甜听得两只小眼挤成了一条缝。
巧珍端来了晚饭,才给加林解了围。
吃完晚饭,两个小东西在炕上玩,加林继续给甜甜讲故事,巧珍一边收拾,一边听着加林给甜甜讲着故事,高加林模仿着孙敬修老师的语气,给甜甜讲了《东郭先生和狼》、《说谎的孩子》、《粗心的大嫂》。
欣怡欣愉两个娃娃睡着以后,加林这才专心地给小甜甜讲故事,甜甜眼睛睁得大大的,偎依在加林的怀里,听着《小金鱼的故事》,故事还没有听完,甜甜就闭上了大大的眼睛……
巧珍收拾一毕,便从加林的怀里接过甜甜,来到了前窑,放在婆婆的怀里,高玉德只是对着油灯吸着旱烟,不过他脸上的愁云早已消散了……
巧珍回到了新窑,加林放下手中的《杜鹏程自选小说》,“巧珍,明天你不用下地,我去干活!”加林迫不及待地说道,巧珍平静地说,“你把你该干的工作干好就行了,地里的活,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能对付了甜甜就行了!”
加林以滑稽的眼神看了一下巧珍,“巧珍,我给你说个事情,说的是生产队时期,有个人讲起故事来,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静静地听着,他让大家高兴了,大家就对他说,你以后就多讲故事,别干活,大家替你干,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巧珍摇了摇头,加林接着说道,“这个人就是我!你难道不相信吗?我肚子里的故事给甜甜十年都讲不完。”看着巧珍有点不相信的样子,加林就向巧珍讲了他小时候假期拔草,后面跟着五六个小伙伴,他给他们讲故事,他们帮他拔草,以及上学期间,学工学农,来回路上给同学讲故事讲笑话的情况,听得巧珍心里热乎乎地……
几分钟过后,巧珍已挨着加林坐着,她的心里还缠绵在喜悦之中,加林用胳膊拐碰了一下巧珍说道,“你在大队缝纫组也学会了做衣服,并且给这家做,给那家做。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会回答吗?”巧珍想,若是问起读书写字我不会,问起缝纫,我看你能问个啥。巧珍爽快地说:“你问,看你能问个啥?”
加林沉思了一下,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怎么使袖中线不歪邪?
怎样装灯笼袖?
裤子侧缝为什么不挺括?
怎样使裤腰不呈麻花状?
……
巧珍都结合自己的经验,认真地回答着,加林听着,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摇头,听完之后,严肃地说道,“实践知识是九十分,理论知识是六十分!”巧珍用右手在加林的肩上使劲地捶了一下,嗔责道,“你今个这里学习,明个那里学习,该不会是去学裁剪吧?”说完,巧珍用眼睛?了一下加林,加林正了正身子,猛一下子把巧珍搂在怀里,用额头压着巧珍的额头,说道,“当然不是!你闭一下眼睛,我让你看一样东西。”加林又直坐起来,侧腰从炕里面取来提兜,与此同时,巧珍也坐了起来。加林从黑提兜里拿出了一本有小学生作业本那样厚的书,递给巧珍,巧珍接过后,对着灯,睁着大大的眼睛,原来是一本农业出版社出版的《缝纫难点解答》,巧珍贪婪地翻着……
熄灯后,加林对巧珍说:“巧珍,我要去地区党校培训十天,县上也就三个人,回来后还要巡回作报告,不去不行。这下可要辛苦你了!”巧珍听后很淡静地说道,“你好好干你的工作,娃娃的事情还有我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