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说着便哇哇地大声哭了起来,整个窑里都是巧珍哭声。</P>
巧珍的哭声惊动了正在看电视的高魁星,他不知房间发生了什么事,就急忙推门进来。巧英一见进门的高魁星,没好气地说:“这儿没有你的事,快看你的扇子(《太阳泪》女主人公之一)去吧!”高魁星没趣地走了。</P>
这时,巧英走到炕跟前,把巧珍搂在怀里,含着泪说:“好妹妹,你快别哭了!咱姐妹俩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事要永远地隐瞒下去,就是烂了,也要叫它烂在咱肚子里嘛。这说定了的事情,怎么能变卦呢?”巧英气得嘴唇发抖,说不下去了。</P>
刘巧英没有想到的是,巧珍晚上会提到十几年前的事情,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不幸的往事又萦回了她的大脑,当年办完马拴的后事,妹妹躺在炕上就像一个面人,怎么也起不了身。巧英和母亲帮着巧珍打理着家,后来,她和巧珍在处理马拴的遗物时,原打算将这些东西都烧掉,来个一了百了。还是她给巧珍出的主意,万一以后孩子大了,懂得事理了,问提生身父亲时,总该有个交代吧。出于这种考虑,巧英还是劝巧珍留下这些东西做个念想儿。这些年来,每当看到这个小匣子时,巧英的心里就一阵子酸楚,想起苦命的妹妹,想起可怜的甜甜。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甜甜都已长大成人了。</P>
“珍珍,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再忍一忍,等孩子上完大学,工作后,在外面找个对象,到时候一结婚,什么事也就没有了,你怎么净干些这坐蜡的事情。”听到这里,巧珍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姐姐,你什么都别说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这些年来,甜甜的身世一直压得我和加林气都喘不过来。整天就怕那个没成型的东西,在孩子面前说漏嘴,或搬弄是非。加林说他这些年就像背个十字架过日子,痛苦极了。姐,甜甜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该知道的就让她知道吧!”巧珍说话的语气,虽带有乞求但却很坚定。</P>
刘倩含泪看着刘巧英,“你们还想让我知道些什么呢?我的身世我早都知道了,你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刘倩不屑地说着,巧英一惊,“甜甜,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都知道些什么?”“我见过爸爸妈妈的合影,那是八二年夏天照的,上面有字,县工农兵照相馆。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我爸爸就是高加林,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刘倩有点生气地说着,“倩倩不是你所想的那回事?”巧英满脸痛苦地说了一句,“大姨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你们再不要隐瞒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该知道自己的事情了。”刘倩低着头小声地说着。</P>
巧英听刘倩这么一说,心想事情也该到了收篓的时候了,她擦了擦眼泪,转身移动着沉重的双腿,慢慢地向墙角的大衣柜跟前走去,她使劲地拉了柜子的手把,接着扶着柜子慢慢地蹲了下来,她一手托着包袱,一手拽着包袱下面的用花包头(冬里妇女用来包头御寒的头巾)包裹着的小匣子。巧英把小匣子轻轻地放到小凳子上,把柜子里的东西放好后。转身端起匣子来到巧珍跟前,巧珍接过匣子,抱在怀里。这个农家人极普通的一个小匣子,巧珍好像怀里抱了个锤背石似的,心情十分沉重,她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巧珍慢慢地解开枣红色的花包头,上面的小锁钥匙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P>
巧珍已十多年没有见到它了,她也不愿意再见到它,因为这个小匣子不知凝结她多少泪水,是她的心痛所在。现在她抚摸着小匣子,又勾起了她的无限悲痛,她眼含泪水流不出来,心里的凄苦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P>
巧珍迟疑了一会儿,接着用手摸了摸华山牌小锁子,钥匙用一根红头绳拴在匣子的闩闩上。她侧身把匣子放在炕沿,摘下钥匙,双手抖抖索索,战战兢兢,几次都没有把钥匙插进锁芯,好不容易插进锁芯,又打不开。看着妈妈迟脚笨手的样子,刘倩极不耐烦地走到妈妈跟前,从她手上拽下钥匙,一下子就打开了。</P>
刘倩坐在巧珍的身边,打开了这个神秘的匣子,里面就三样东西,一本《现代生活》杂志(84年第七期),一个硬皮日记本,一个是用牛皮纸做成的大信封。</P>
这些东西是巧珍和马拴及刘倩幼时生活的尘封,它凝结着巧珍四年爱情婚姻的遗憾和不幸,也是巧珍人生中不堪回首的悲惨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