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棺材里躺着另一个她!那少女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处处可以如画,嘴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只是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是死寂的青紫,她穿着一身绯色长裙,长裙精美绝伦,繁密的花边和纹路给女孩更添上了一份不真实的纯净和梦幻,在烛光中她的面容苍白的令人心疼,她的双手叠在胸前,正抱着一朵枯萎的、深黑色的……
曼陀罗花。
袁曦当然认得这朵花,当初他绞尽脑汁思索着如何给洛如烟告白的时候,在花语大全中一张张地翻找花朵,就看到过这种花,尽管和他告白的目的没有丝毫关系,他的目光还是为这多高雅中透着邪异和绝望的深黑色花朵而停驻良久,他的印象特别深。因为黑色曼陀罗花,她的花语是绝望之爱和无法避免的死亡。
比起那些人世间短暂的欢愉,那些灰色的绝望、死亡、孤寂、悲伤永远会在你的心中留下更深的刻痕,而作为这样负面情感的极致体现的黑色曼陀罗,自然会给袁熙留下难忘的印象。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躺的究竟是谁?她为什么有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袁曦的胸前是白色的曼陀罗纸花,而女孩尸体的胸前却是枯萎的黑色曼陀罗真花,这代表着什么?
袁曦轻轻地走到玻璃棺材旁边,神情恍惚地把手搭在棺材上,定定地看着那张和她隔了一个玻璃的苍白面容,近乎透明的脆弱女孩,整个人都像是雪堆成的,袁曦曾经无数次对着镜子看着属于自己的新的面容,但是这一次还是给她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面前之人并非是“镜中之我”这样简单,更确切地说,给袁曦的感觉像是过去的某个“死去的我”,那个死去的我早就不是现在的她了,可是两人之间,还是有一道无法割舍无法斩断的宿命一般的联系。
袁曦自己也说不清她的脑中是如何冒出这样荒诞的想法的,但是她的印象就是这样。
袁曦着魔一般看着少女很久很久,像是想要从她紧闭的双眼、微抿的苍白的唇中读出只属于她的那些……死去的过往。
终于到了一刻,像是被身边的人那焦灼而疑惑的目光惊醒,棺材中的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是天空一般深的蔚蓝色。那片深邃的蔚蓝之中又倒映出了袁曦的影子,她面无表情,就那么淡漠而冷静地看着袁曦,袁曦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再次看向棺材,却发现棺材里已经空无一物了,只是那棺材内部略带褶皱的白色布垫,证明这里还曾经躺过某个人。
玻璃棺材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裂痕,下一刻就要碎成无数片一般。
一阵不知道从何吹来的风把舞台上的白色布幔拂动,影影绰绰之间,袁曦感觉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她身边一闪而过,她抬手却只抓到了一阵淡到几乎没有的香风,然后顺着那个身影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少女的身影沉默着站在飘摇的白布条之间,白布被风吹起,只能看见那个少女和袁曦几乎一模一样的背影,她披肩的长发被风吹起,露出她长发下白皙的脖颈,长裙的裙摆也顺着风摇摆,纯白的小腿纤长,她赤足踏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后白布垂下,袁曦跑过去推开布幔,却没有找到那个女孩。
“你是谁,在这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袁曦有些恼怒地问,就连之前的逆十字、乃至灵界医院里的所有怪物都没有给袁曦这样的感觉,袁曦心中泛起一阵阵莫名的恐惧,如果真要说这个女孩的背影像谁,那只能是一开始就追杀她之后却莫名其妙消失的曦魂女鬼。
没有人回答,袁曦推开飘摇的布幔,跑出了陈列着棺材的灵堂,跌跌撞撞地踢到了几根蜡烛,从舞台上跳了下去,在礼堂各处寻找那个女孩的身影,“她”就在附近,她知道……
“袁曦。”袁曦听到有人在轻声地喊她的名字,尽管那声音轻得像是天边的雪,却可以清楚地飘到袁曦的耳朵里,袁曦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个长的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正静静地站在礼堂出口的大门前,那扇本来应该已经在灵界里被无形的包裹的大门现在却半掩着打开,少女的小手搭在大门的把手上,少女转头看着袁曦,耳侧的细发被微风吹动,擦着她的侧脸轻舞飞扬,她的眼睛澄澈到没有一点杂质,她的表情始终像是木偶一般僵硬冷漠,她的右手握着那朵黑色曼陀罗。
袁曦再一眨眼,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半掩的门还在证明这里刚刚还站着一个人。
你是想要把我引到哪里去?袁曦跑过花圈和挽联,穿过一排排的座椅,她的脚踩在迷离摇曳在烛火下的光与影之间,袁曦跑向那座半开的门,门外是一片模糊的黑暗,随着袁曦刚刚推开那扇半掩的门,一阵寒风从门外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地眯起了眼睛,这阵寒风刺骨而强大,一瞬间就把身后灵堂上所有的蜡烛全部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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