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 陈慕武赶快站起身子,他甚至跑到了奥本海默身边。
“罗伯特,你说的那个广告在哪?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好的,陈老师,容我找一下。”
陈慕武接过奥本海默递过来的这份打开的《纽约时报》的第二十四版,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几乎占据了整版的皮草广告。
在版面的右上角,有一个占了不足整版十分之一篇幅的豆腐块,密密麻麻写着文字,应该就是奥本海默所说的那个异想天开的天文学家所发表的文章
《螺旋星云其实是恒星系统哈贝尔博士证实了它们是与我们自己相似的“岛宇宙”的观点》。
“华盛顿,十一月二十二日。
“华盛顿卡内基研究所下辖威尔逊山天文台的埃德温·哈贝尔博士,通过使用该天文台强大的望远镜观测,证实了这样一种观点,即在天空中以旋转云的形式出现的螺旋星云,实际上是遥远的恒星系统,或者说应该叫它们‘岛宇宙’。
“……”
估计是负责排版的编辑犯了错,在文章标题和内容中的每一处地方,都把哈勃的名字hubbe给错误拼写成了hubbe,所以人名也就跟着变成了哈贝尔。
但这并不妨碍陈慕武能够辨认出来,此哈贝尔,正是彼哈勃。
无论是他的名字埃德温,是他的工作地点威尔逊山天文台,还是这篇“新闻”的标题,都最终指向了,这个人正是哈勃。
但是,为什么哈勃不把他自己的这个大发现,刊载到天文学学术期刊上,而是首先使其发表在《纽约时报》上呢?
而且看这个意思,哈勃多半还是像奥本海默说的那样,他是自费刊登,毕竟这个版面上除了他这篇“新闻稿”之外,其他的都是广告。
哈勃太空望远镜。
第2069号哈勃小行星。
月球上的哈勃环形山。
……
在陈慕武的记忆当中,有了那具太空望远镜加持的哈勃,应该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天文学家了。
但是,如今的实际情况和陈慕武脑海中的印象有些出入。
现在的哈勃在美国天文学界根本没有话语权,他只不过是一个投入天文学研究刚满五年的菜鸟新人,是威尔逊山天文台中一个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普通工作人员而已。
在当前主流的天文学和哲学认知里,银河系即是宇宙,宇宙即是银河系,两者之间是等价的。
但是哈勃的观测结果,却推翻了这个认知。
仙女座“星云”到地球之间的距离,远远比人们测定的银河系半径要大得多。
这表明银河系并不是宇宙,在我们生活的银河系之外,仍然有像银河系一样的恒星系统存在。
虽然在1920年,美国天文学界曾经就此事展开过一场大辩论。
传统一方,支持“银河系即是宇宙”这一观点。
而新兴一方,则支持“银河系外还有星星”。
双方在那场大辩论中,基本上打了个五五开,谁也不能说服对方。
不过在那次辩论结束之后,传统一方的发言人,哈罗·沙普利,他在不久之后,就被任命为了哈佛大学天文台的台长。
后世有人就阴谋论说,沙普利之所以会成为传统一方的发言人,支持银河系即是宇宙,实则是向保守的美国天文学界交了一张投名状,所以他才能如愿入主哈佛大学天文台。
哈勃的观测结果,对现在的天文学界来说,属于是极其“大逆不道”的。
他如果把自己的结果拿去和同事们讨论的话,估计回应他的应该不是心平气和的学术争论,而是直接一纸解雇通知书。
而把这一结果发表到天文学期刊上,估计也只能处处碰壁,根本就过不了同行评审这一关,只能收到无数封早就印制好了的退稿信。
所以哈勃才别出心裁地把自己观测并计算之后得到的这个结果,自费发表到了《纽约时报》上。
至于他的名字为什么会被拼错,那就是一个历史疑案了。
终于看到了这个令他魂牵梦萦了许多天的消息,陈慕武甚是激动。
没想到自己获得诺贝尔奖之后的采访文章,居然和哈勃给他自己的研究发现买的广告,居然出现在了同一天的报纸上,这也真是巧合。
或许当天上帝在掷骰子的时候刚好扔出来了一个豹子,才让把这两篇文稿安排在了一起。
只可惜,哈勃在《纽约时报》的文章当中,并没有给出各个星系离地球距离的具体数据,相当于只是向世人们公布了这一项现象而已。
这可就有些不太妙了。
陈慕武手里的这张《纽约时报》,是十一月二十三日出版发行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今天是二十四号或者二十五号,事实上已经来到了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因为在美国印刷的《纽约时报》要在港口被装上轮船,穿越整个大西洋,才能被送到哥本哈根陈慕武的手上。
这一段行程当中,自然也需要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
而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又在下个月十号,从哥本哈根出发到斯德哥尔摩,路上至少要留出两天的富余量来。
所以留给陈慕武的时间不多了,他想要在颁奖典礼之前得到各个星系距离的具体数据,就必须要去函向哈勃索要。
而且写信是一定来不及,只能发电报。
陈慕武这次没有再去民囯驻丹麦公使馆麻烦徐兆熊,两封发往美国的电报,而且还没有几个字,这些小钱不值得再搭进去一个人情。
之所以是两封电报,是因为陈慕武不知道哈勃现在人在哪里。
是在华盛顿的卡耐基研究所,还是在加州帕萨迪纳的威尔逊山天文台?
为了保险起见,陈慕武觉得还是往这两个地方都发一下比较好。
看着陈慕武在看完这页报纸之后就匆匆离去,让奥本海默又是一阵诧异。
他走这么急干什么?
难道是看上了报纸上的皮草广告,也打算搞一件来穿?
还别说,就自己老师的这个身高、体型和颜值,他穿什么衣服都能驾驭得住。
……
在卡耐基研究所里,哈勃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打算在一个月之后的美国天文学会的新年会议上,向他的同行们展示自己的最新发现。
所以他没有再返回加州的洛杉矶,而是留在了华盛顿特区,为即将到来的元旦演讲撰写演讲稿。
当他读完了陈慕武从哥本哈根发来的电报之后,哈勃颇有些“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陈慕武在电报中表示,自己站在哈勃这一边,站在真理这一边。
他还列举了一个中囯俗谚“天的外面还有天”,来坚定支持“在银河系外还有其他的星系存在”这个观点。
之后,陈慕武向哈勃索要各个星系的具体数据。
并且他还在电报中向哈勃表示,如果能得到发现者的授权的话,陈慕武愿意在即将到来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向全世界公布哈勃的这个重大发现。
哈勃没想到,自己的新发现居然这么快就飘过了大西洋,传到了欧洲。
而且在大洋彼岸,也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支持自己。
这个人还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新晋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太阳系第九大行星的发现者,在物理学和天文学上都颇有建树的陈慕武。
在美国科学界一切都向欧洲看齐,以欧洲为尊的最后几年时间里,陈慕武虽然年轻,但他的学术地位却也是非常高的。
并且这个从前完全和自己没有交集的陈慕武,他居然表示愿意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公布这个大发现。
电报上的内容,实在是让哈勃受宠若惊。
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的举世瞩目程度,远比美国天文学会的一次例行会议要高。
虽然没有广播转播,但是一定会有大量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闻记者,全程跟踪报道这个一年一度的科学盛会。
如果陈慕武真能在颁奖典礼上,向全世界公布他哈勃的这个重大发现。
且不论,这将是无比光荣的一件事。
关键是,说不定自己近几年的工作成果,也就能很顺利地被世人所接受。
美国天文学会那帮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们,或许也不会再一味地否定河外星系这件事,而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激动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哈勃,在最终平复好心情之后,就立刻找出自己测量得出的数据,跑到电报局,按照陈慕武留下的电报地址,给哥本哈根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发出了回电。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当然也是因为陈慕武在去电的最后注明,时间紧迫,他可能马上就要离开丹麦,而前往瑞典领奖。
如果哈勃不能及时复电的话,很可能就会错失这次机会。
……
最终,陈慕武还是有惊无险地拿到了这些星系距离的具体数据。
哈勃一共发来了十七个星系的距离,其中有十四个都在斯里弗于1917年论文观测的那二十五个星云之中。
剩下三个星系则是头一次见,因为没有对应的速度,也就只能被陈慕武排除在外了。
现在速度和距离都有了,能揭示宇宙正在膨胀的数据被陈慕武攥在了手里,他终于能按照原计划进行这个即将到来的演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