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陈慕武去不去美国,光说这所哈佛大学。
他在这里既有熟人布里奇曼教授,同时又有仇人杜安教授。
而且他的这位仇人,还是哈佛物理系的主任。
杜安之前一直反对光的粒子性,为此和芝加哥大学的康普顿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直到陈慕武的横空出世,让这场持久的学术争斗落下帷幕。
在无可辩驳的实验事实面前,杜安成了失败的那一方。
不知道这位杜安教授是不是小心眼儿,如果陈慕武真去了哈佛,谁能又保证,他不会被系主任给穿小鞋?
会还是不会?如会!
“算了吧,坎贝尔校长。虽然我很感谢洛厄尔校长为我提供的这笔奖金,可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最近没有前往美国的打算。
“我希望能请您在回国之后替我转告洛厄尔校长,我很感谢他的奖金,也谢谢他的邀请,只是我在剑桥大学还有工作要做,不爱方便离开。
“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亲自向他表示感谢!”
“陈博士,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甚至比谁都希望你能拒绝雅培的邀请。否则的话,陈博士前脚拒绝了加州大学,后脚就选择了哈佛大学,这让我这个校长的面子往哪儿搁!”
没想到坎贝尔都已经这么大年纪,竟然还会毫不遮掩地把内心当中的想法给说出来。
不过也确实就像他说的这样,看别人赚钱,比自己赔钱还难受。
他这话里还有另外一层,那就是以退为进,自嘲加州大学入不了陈慕武的法眼,暗含着希望他能再考虑考虑。
这个时候附和着坎贝尔一起哈哈大笑就对了,随便回复一句什么话,都会被坎贝尔继续扯到邀请他到加州大学执教这件事上去。
……
第二天,陈慕武刚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就把奥本海默给叫出了门外。
“罗伯特,你来英国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去年冬天,你跟着我去了北欧,又去了欧洲大陆,没回美国和家人们一起过圣诞节。
“今年冬天应该没什么事情了,不然你就回国过圣诞节怎么样?临近假期的时候,横跨大西洋的船票一定会很紧张,你最好趁现在提前把往返的船票买好。”
陈慕武明明是一番好意,但奥本海默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之前组里除了他之外都是中囯人,所以他一直都在学习汉语和中囯文化,希望有朝一日能用汉语和大家交流。
虽然最近又新来了一个同样只会说英语的考克罗夫特,可奥本海默学习的脚步却一点儿也没放缓。
在这些洋学生里,别人都不会说汉语而只有自己会说,那老师下意识地会和谁更亲近呢?
奥本海默最近新学到的一个概念,叫做逐客令。
中囯人即使看别人很不爽,也不会直接表达出来,往往都选择一种很委婉的方式。
比如送客不能直接开口,而是要端起茶碗来请别人喝茶,暗示他们“你该滚了”。
这才刚入秋,陈老师就让自己回美国过圣诞节,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卢瑟福又跟他说了什么,让陈慕武改变心意,不要他这个学生了?
“陈老师,我不回美国过圣诞,只想留在您身边,跟着您多学些知识。我是不是最近什么地方做错了?请您不必隐晦,直接指出来就好,我一定会改!”
陈慕武琢磨了一会,才想明白了为什么他好心说出这件事,奥本海默却一直哭丧着脸。
“罗伯特,你想多了,我没有任何把你赶回美国的意思。恰恰相反,我让你回美国,除了希望你和家人团聚,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相求。”
陈慕武把他想买些美国股票,希望奥本海默这次回国的时候,能帮他开个股票账户并代为持有的事情讲了出去。
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时,陈慕武靠着卖有机玻璃的专利,入账了一笔巨款。
奥本海默并不知道陈慕武急需这笔钱盖学校,所以才给出了投资股票这么个建议。
听完他讲的这些话,奥本海默没想到陈老师居然听从并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转嗔为喜。
“好的,我这就去找旅行社,请他们帮忙置办圣诞节回国的船票!或者干脆也别等到年底了,我坐最近的一班轮船回去,怎么样?”
陈慕武劝奥本海默不必激动,还是按原计划圣诞节回国就好。
他心想如果你现在就回国的话,我那门线性代数课的助教不就没人了吗?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陈慕武只在最后一天的上午,再次出现在了会场当中。
下午是这届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全体大会的闭幕式,上午将要进行本次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那就是选举通过新的成员国。
法国的张云博士,是代表中囯天文学会以观察员国的身份来参加这次会议的。
他参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向联合会申请,成为正式成员国。
所谓观察员国,其中的“观察”一词其实是双向的。
观察员观察它所参加的国际组织,来判断是否最终加入到组织当中。
而国际组织同时也在观察它的观察员,来判断是否应该批准其加入。
在原时空里,联合会拒绝了中囯天文学会的申请,给出的理由是认为学会的水平不够,连专业的天文台都没有一个。
当时中囯的唯一一个现代天文台,还是法国天主教耶稣会建立的徐家汇观象台。
而在这次会议上申请入会被拒绝的张云,也见识到了国内天文学水平和外国的巨大差距。
他回国之后被広州的双鸭山大学聘请任教,然后就开始各方奔走筹集资金,最终有心人天不负,建成了国人自主建设的第一个现代天文台,中大天文台。
一直到1935年,中囯天文学会才摆脱了观察员的身份,成为联合会的正式会员,这和张云以及一台中囯天文学人的努力不无关系。
但是,现在有陈慕武这么个人存在,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就巴不得赶快吸纳中囯天文学会为正式的成员国。
如果连全世界最年轻有为的天文学家不是联合会的成员,那这个联合会不就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吗?
最终新成员国的结果宣布之后,张云觉得自己这次像唐睢一样不辱使命,和他身边默默改变了历史进程的陈慕武,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