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勃是从捷克斯洛伐克的首都布拉克,坐着火车来到米兰的。
而布拉格则是他这次欧洲圣地巡礼之旅的最后一站,那个戴着假鼻子的伟大天文学家第谷,正是在布拉格度过了他人生当中的最后一段时光。
第谷还在这里收了一个和他关系不太好的学生,开普勒,同样也是一位继承了他衣钵的伟大的天文学家。
因为陈慕武曾经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引用过哈勃的观测数据。
所以虽然他在美国不受待见,但在欧洲大陆上还是有着一定名气的。
在米兰中央车站的站台上接到哈勃之后,陈慕武把他和费米,这一对未来的好朋友互相介绍给了对方。
哈勃可没时间再去游览米兰市内的景点,他们只能在这座老旧的米兰火车站——新站早在十年前就开始开工建设,但因为一战期间意大利国内糟糕的经济而无期限搁浅,直到有着强硬手腕的墨总理上台之后,新的米兰车站才又重新恢复了建设——里简单喝了杯咖啡,吃了块潘娜托尼,就又坐上了去罗马的火车。
在科莫会议期间,给费米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一个问题,不是陈慕武带来的粒子加速器,也不是一众青年物理学者们联合发表的有关两字力学的理论论文,而是陈慕武为了不让他背导游词而抛出来的那个“外星人是否存在”的思考题。
那天在科莫湖畔分别之后,费米就一直很想估算出一个数字来,看看人类生活的银河系当中,大概有多少颗和地球类似的行星上有高等生命存在。
但一是他作为一个理论物理学者对天文学的数据了解不够多,二是在科莫那个度假小镇上又不能方便地查阅文献,所以费米在这方面的工作上就一直都没有取得进展。
他本打算等回到罗马之后,再去大学的图书馆里查找具体的数据。
可是听说陈慕武会在米兰等一位来自美国的天文学家,费米感觉这就像是困了有人给递枕头,决定直接在火车上便向哈勃请教相关问题。
在火车才刚刚上安顿下来,费米便展现出了他的热情,这让同样以热情著称的美国人哈勃都有些不太习惯。
而且费米刚开始的几个问题还算正常,比如说“银河系内的恒星数量大概有多少”、“一个恒星系统内,可能有行星的可能性占比”……
但是越到后来,这个意大利人提出来的问题就越稀奇古怪。
“一颗行星有多大的概率能够演化出生命?”
“这些生命当中又有多大概率能够进化出有智慧的高等生物?”
“高等生物能进行星际旅行的概率?”
“高等生物的平均寿命有多少?”
“是否足以超过他们进行星际旅行所需花费的时间?”
……
这些越来越变态的问题,没有一个是哈勃能解答的,可是看到费米那求知欲满满的眼神,再加上陈慕武说他是意大利一位不错的青年物理学者,哈勃也只能耐着性子帮费米一本正经地瞎分析。
费米不是哈勃碰到的第一个物理学家,却是他遇见的第一个意大利人。
难道说意大利人都像他这样思维跳脱么?说着各种“胡话”的哈勃有些不太确定。
费米和哈勃在身边用英语喋喋不休地讨论着各种高深的“宇宙学问题”,并没有影响到靠在座椅背上闭目养神,思考问题的陈慕武。
因为这里不是英国也不是法国,而是亚平宁半岛上的意大利。
费米和哈勃的讨论声已经能够算是相当安静,就算是在票价最贵的头等车厢,这些身份高贵的意大利上流人物们也不会丝毫减少他们讲话的声音。
当然,陈慕武也不是在思考正经的物理学或者天文学问题,而是在想着他在米兰参观完《最后的晚餐》后突然获得的灵感,能不能把《达·芬奇密码》这本书二十世纪化,然后再卖给企鹅出版社从而赚一笔稿费。
米兰和罗马之间的铁路距离不到五百公里,理论上只需要半天时间即可完成旅途。
火车刚刚开动的时候,陈慕武也和费米说过意大利国内火车在新总理治理下的准点问题,对此后者只是笑而不语。
结果到了列车时刻表上应该到达罗马的时间,他们乘坐的这辆火车也刚好停靠在了一座车站的站台。
站房上写的站名也同样是四个拉丁字母,最后一个字母还是“a”,只不过前三个字母和“r”尚有些差别。
“费米教授,你们意大利人使用的拉丁字母,是不是和英国不太一样?罗马这个地名当中的字母‘r’,也会带那一捺吗?还是说你们会把它写成英语中的字母‘p’?”
陈慕武问的费米一头雾水,他干脆也把脑袋凑到了火车车窗前,顺着陈慕武的目光望去。
“陈博士,您真是开了一个了不得的玩笑,这里不是ra,而是pia。”
比萨,传说中伽利略扔铁球的那个地方,也是费米的大学所在地。
听到他这么说,陈慕武往车外望得更起劲了。
费米再次识破了陈博士的意图,告诉他,比萨斜塔在车厢的另一侧。
结果等陈慕武转过头来,却发现车厢另一侧的车窗,被一辆火车完完全全地挡住了实现,他远眺比萨斜塔的欲望落了空。
整个旅程才刚刚过了一半,陈慕武再也支持不住,困到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这也就给了费米充足的时间,让他能在火车上进行外星人存在概率的计算。
他们三个人是在早上吃完早点后就离开了米兰,但直到满天星斗,才堪堪到了意大利的首都。
在睡梦之中被摇醒之后,陈慕武终于看到了站台上的罗马字样,便准备下车。
但摇醒他的费米,嘴中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陈博士,陈博士,我算出来了,外、外星人,应该存在才对啊!我们是不是应该联合写一篇论文,向世界上的人宣布这个矛盾呢?”
于是就这样,费米悖论提前了二十多年,就已经在火车上被计算得出了——或许现在也应该叫它“费米-陈悖论”才对。
刚睡醒的陈慕武不太愿意多说话,只是含含糊糊地答应了这件事。
“但我觉得你写成论文,应该不会有物理学期刊愿意发表这么荒谬的结论,就算是带着我的名字估计也不太行。我建议等到了罗马之后,你在当地找全意大利最有名的报纸,跟记者们说说你的发现——他们最爱听的就是这个。”
同样刚刚睡醒的哈勃,以极其不可思议的眼光盯着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年青人。
那个叫费米的意大利人发疯,说外星人可能存在也就算了,陈博士你又跟着一起发什么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