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精神状态不错啊。”林宇紧走了两步过去,笑着说道。
“何止不错?我现在都能打拳练毛笔字了,爬连云峰都不是问题。”赵老爷子哈哈大笑道,边说话边给他推开了黑铁门,方便林宇将车子推进去。
林宇一进院子,就是眼前一亮,“嗬,老爷子,您可是挺会享受的啊。啧啧,这座小院子真是不错,环境清幽,别有洞天哪。”
只见眼前这个小院子并不算太大,最多也就七八十个平方左右,但满院子种的都是葡萄,并且沿着房檐搭起了一长排的架子,葡萄爬蔓直爬到了房顶上,形成了一片风景独特的绿园。细细一数,足有四十多棵,每一棵葡萄树怕是都有人手腕粗细,看起来也是生长了好多年了。
虽然只是五月初,葡萄刚刚长出新叶来,并没有开花,但风一吹,绿影婆娑,树叶沙沙响,站在那一排排的绿荫下,没来由地,一颗心也便静了下来,清幽出尘,不恋凡嚣。
“这都是我儿子一直以来帮我弄的,这座老房子也一直是他帮我伺候着,倒难为了他,也算是有心了。我年纪大了,尤其是以前病了的时候,倒是伺候不动这些葡萄了。没想到,他倒还一直帮我伺弄着。”赵老爷子笑笑说道,语气里倒是有着说不出的感慨来。
“是啊,赵叔叔真是一个特别孝顺的人呢,为了爷爷,他那样的人居然都亲自动手伺弄这些葡萄呢。唉,可也苦了我了,被赵叔叔拉了壮丁,还要给他拎水什么的,累得我这个腰啊,好痛的咧。”王凤捶着自己的小腰,故意夸张地说道。
“哈哈,你这丫头,净在这里夸张,有本事当着你赵叔叔的面儿说去?看他不训得你哭鼻子的。”赵老爷子慈爱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嘻嘻,赵叔叔可体贴下属了,才不会说我呢。”王凤吐了吐小舌头,不过眼睛里还是掠过了一丝惧怕,赶紧飞也似地跑到屋子里做饭去了。
看到此情此景,林宇心下倒是有些感慨,这户人家对一个小保姆都这么好,相处得都这么融洽,犹如一家人似的,也能看得出来这家人家心肠是如何的好了。能善待佣人的人,这样的人就算心肠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来,林宇,坐吧。”赵老爷子将林宇让到了葡萄架下的一张早已经支好的老式八仙桌旁边,自己当先坐了下来。
老爷子往那里一坐,腰杆拔得笔直,两眼炯炯有神,一股子久居上位的威严无形中便散了出来,让人一看便知道,这绝对是一位曾经做过大领导的人物了。
林宇看在心底,倒是愈发的觉得好奇,这位老爷子以前是干什么的呢?听他自己说,好像年轻的时候还带过兵?看他的年岁,应该是建国前生人,建国没几年就参加工作了,应该也是一位人物了。
心底下猜测着,林宇已经坐在了那里,王凤早已经端了一套竹制的茶具来,又拎来了一个竹筒子套着的老式暖瓶,放在了旁边,然后才蹦蹦跳跳地跑回屋子里做饭去了。
青春活泼的气息,让人望过去,禁不住就心神愉悦,被她所感染,再沉重的一颗心也要年轻起来了。
“林宇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治好了我的病,让我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也给了我的晚年生活应有的尊严,别的就不说了,感谢的话说多了就有些俗了,如果你不嫌我这个头子年纪大,咱们就做个忘年交,以后你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来,常来,怎么样?”赵老爷子笑着说道,开始泡茶,林宇怎么抢都没抢过他,也只能做罢。
“好啊,我也是求之不得呢。”林宇点头笑道,人家老爷子这么爽朗,如果他还在这里谦虚客套,那就有点儿假了。
“说起来,咱们相逢也很久了,不过彼此间都还不了解呢。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赵震宇,今年七十四岁了。”赵震宇哈哈笑道,声音很嘹亮,让林宇暗自里点头,这老爷子的病,是越来越见轻了,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其实老爷子的身体素质是挺好的,没有其他任何毛病,当然,除了那个可恶的、能够完全剥夺人的尊严的老年痴呆症以外。
现在见到他真的好起来了,林宇倒也由衷地为他高兴了。
“我叫林宇,今天二十四,老爷子,您比我大了足足五十岁呢,跟我爷爷的年纪都差不多了。”林宇笑道。
“哈哈,咱们平辈相交,不以年纪论英雄。”赵震宇摆了摆手,哈哈大笑道,心情很是愉悦。
“也好。”林宇含笑点头,不卑不亢,也让赵震宇看得暗自里点头不已,这个年轻人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谈笑淡笑,没有半点虚伪作做,并且笑容也很真诚,举手投足间也很得体,让人跟他接触起来很是舒服。
“说起来,林宇啊,认识你这样的奇人真是我老赵的幸运和福气啊。”赵震宇边拿起泡茶的茶碗给林宇倒茶,边笑道。
“哎哟,您这可是折煞我了,我可当不起奇人这两个字。再者说,您的病可不是我治好的,这个可跟我没关系。”林宇一个劲儿地摇头道,坚决否认。
“怎么就当不起?当我不知道么?就是你治好了我的病,你就别再遮掩了。我这个病叫什么你当然知道,这叫阿尔茨海默症,说白了就是老年痴呆。这是一种让人极度丧失尊严的病,到严重的时候,不但会忘记亲人,而且还会拉尿在裤裆里,明明有手有脚的能动,却还要别人伺候小孩子一样的伺候自己。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要是我的病发展到这个程度,只要我能稍微清醒一下,我立马就喝药自杀。我赵震宇挺着腰杆活了一辈子,临末了却要被这种病折磨得生不如死,那还不如就死了算了。”赵震宇说到这里,“啪”一拍桌子,眼里威棱四射,却是掩不住一丝害怕和伤感了——得这种病,个中滋味,也唯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