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明白自己长于水军,但他深知自己在陆战方面,却是差着不少,更何况城内将领多是袁术旧将,真正能力挽狂澜的其实就太史慈一人,人手还是颇为吃紧的。
他思考良久,便派先前几名袁术旧将带部分兵士沿着淮水赶往上游,从侧翼支援新野,但对于江东攻打江夏,怎么帮他就无法决定了,只得给幽州发信。
信件传到蓟城,又从蓟城转往代郡,再送往并州,这一来一去,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距离袁熙出兵,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了,这段时间内,他的进展却是不怎么快,只是占据了雁门郡的北部,以及西边定襄郡的一部分,眼下正在向西面的云中郡边境行军。
袁熙也很无奈,他知道并州草原不好打,但也没料到如此不好打,尤其是在春季多雨的时节,草原上面行路泥泞,别说携带辎重,就是粮道后勤都很难跟上。
胡汉边民矛盾郁结百年,其人多不相信汉廷,这种局面极为麻烦,让袁熙花了大量时间来稳定民心。
他如果采用简单粗暴的手段,固然会加快行军速度,但若是激起胡人部民的反抗,只会给自己埋雷,所以袁熙打下一地后,先做好安抚工作,等当地居民生活重回正规,这才着手图谋下一个目标。
这种求稳的做法,无疑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但也让袁熙打闪电战的希望落空,在几乎花费了整个春天拿下了两個郡之后,袁熙终于是放下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开始一步步稳扎稳打。
至于荆州方面打成什么样子,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也没有实力兼顾了,更让他头痛的是,吕玲绮的情况。
虽然吕玲绮身体底子很好,而且目前也没有产生不好的反应,但袁熙总是放心不下,一直劝说吕玲绮回幽州养胎,然而这个建议却被吕玲绮拒绝了,她说道:“打下云中,便是吕氏家乡五原郡了,我岂能在这时候半途而废?”
“若是打下来五原时候我不在场,那将来我的孩子如何有面目在五原立足?”
“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亲手相助夫君打下五原,并在九原把孩子生下来!”
吕玲绮拗起来就和倔驴一样,让袁熙颇头痛,他无奈之下只得找华佗过来劝说,结果华佗呵呵笑道:“我的想法倒是和主公不太相同。”
“草原上面的牧民,按道理说生活状况比中原女子差得多了,但两边夭折率却并没有太大差别。”
“个中原因,一方面是草原女子每日放牧,身体相对得到的活动较多,另外一方面草原人口稀疏,河流水源干净,不容易染病。”
“部民所缺乏的,多是生病时候的医治,如今老夫在随军,在草原上发现了很多以前医书才能看到的草药,受益颇多,现下应能保得夫人平安,还请主公放心。”
袁熙听了,只得无奈接受这个现实,他却没有发现背后的吕玲绮偷偷向华佗做了个赞赏的手势,显然吕玲绮是早已经将华佗收买了。
华佗走后,袁熙扶着吕玲绮,望着其微微隆起的小腹,叹道:“你是这些年来,陪伴我时间最长的女子,我是真的不希望你有事情。”
“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分忧,但我你宁愿你即使不建功立业,也能长命百岁。”
吕玲绮感动道:“夫君懂妾,妾除了想要兴复吕家外,还想替夫君分忧。”
“夫君将大本营放在蓟城,本就是有守护中原门户之意,雁门五原一带,也是外族南下的重要门户,当然也需要人守护。”
袁熙叹道:“本来想让子嗣远离战乱,但看来这几十上百年,是不太能奢望了。”
“如此也罢,子孙自有子孙福,咱们尽心而为就好。”
两人走出营帐,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草原,却有稀疏的黑点矗立在地平线上,兵士百姓们正负土抗锄,穿行其间。
这是秦汉时候所建立的边塞城营,类似于后世宋明的军镇,经过东汉数百年的不作为,这些边城几乎已经完全荒废,如今袁熙要做的便是将其重新修缮相连,迁徙胡汉边民定居其中,作为应对外胡入侵的凭借。
这是一个长期庞大的工程,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比如人群定居后,便不能以放牧为主,而是要在城塞周围拓展耕地,耕种粮食及经济作物,这样才能形成不断增长的人口趋势。
不过只要将并州北五郡的城塞连起来,形成一条直达幽州的贸易运输线,便可以拉动提高当地生活水平,袁熙私下将其称之为一连一路。
而且这一路并不是孤立的,南部河套平原的肥沃土地,随时都能和北部城塞形成纵向的交流,以其为支撑,北五郡便能形成一套纵横交织的网络,从而将来把并州变成第二个幽州。
他抬起手来,指着远方,对吕玲绮说道:“有时候真想多活几十年,看看将来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
吕玲绮将头靠在袁熙怀里,轻声道:“这可是不简单,即使打下五原,还有最为麻烦的朔方,那可真正是三不管地带呢。”
袁熙微微点头,朔方是并州最西北的大郡,形势极为复杂,不仅有关外鲜卑的势力渗透,其西面便是凉州东部,那是羌人的地盘。
羌人一直是东汉顽疾,且羌人和汉廷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恨,频繁爆发的羌乱到现在也没有解决的苗头,加上作乱的南匈奴,将如今的朔方郡变成了四方角力的地带。
仗好打,善后难,想要打下一地,让当地百姓安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是说实力占优,就能让不同民族的人都心服口服的,之后的治理才是个大问题。
袁熙摇了摇头,心道能在三十年内让胡汉边民初步融合,已经是自己最乐观的预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