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这个叫司马懿的年轻人。对方出身于司马家不假,但当初司马八达的名声传到辛毗耳朵里面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也是士族大家的造势而已,荀家有八龙,你司马家就搞个八达,这不明摆着是给自家子弟宣扬名声么。但辛毗在和司马懿接触这段时间,却发现这年轻人不能小看,其人从见识到手段,从心性到决断,都是辛毗生平仅见,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尤其是这次,面对巢湖之战出乎意料的状况,对方提出的应对之策,是辛毗从未想过的,在曹军和江东联手的情况下,竟然要背刺江东,这真的好吗?而且要是猜错了曹操心思,导致事情功败垂成,回去被问罪怎么办?司马懿看到了辛毗眼中的犹豫不决,知道自己要再加一把火了。他开口道:“敢问监军,如何看凶虎此人用兵?”辛毗犹豫了下,出声道:“十年之前,北地霸主不是本初公,而是公孙瓒。”“其和本初公相攻五年,前四年双方都是各有胜负,即使公孙瓒退入易京,也是防守有方,未必不能支撑下去。”“但短短一年之内,他便兵败身亡,其覆亡之前,说过一句话。”“袁氏之攻,状若鬼神。”“在公孙瓒的最后半年时间里,让其连接吃了三次败仗,就是被称作凶虎的那位。”“袁熙袁显弈。”“他隐忍数年,毫不显山露水,一旦横空出世,便震惊天下,连败无数强敌。”“我当初跟随显甫公子,深知其人之可拍,其每逢大战,用兵总是出人意表,让无数对手为之折戟沉沙。”“我观这次江东也是如此,这诡异的大火,换做是我也无法应对,江东已经呈现败像。”“刚才你的问题很好,我思虑过后,认为凭我们现在数百条战船,是很难改变局面的。”“以凶虎的谋算,能将江东周瑜算计到如此地步,肯定会有后招等着我们。”司马懿出声道:“这不就得了,我也觉得这次回天乏术,当务之急是自保。”“这次凶虎用计扭转了劣势,其之后肯定会大举反攻,若是我们不能保存实力,等其击败江东后聚集船队,掉头攻入汉水,明公取荆州的大计落空,那我们又该如何回去面对明公?”辛毗已经被司马懿说动,便道:“以你之见,眼下该如何做?”司马懿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尽快退走,顺便能捞走一些江东战船最好。”“但我们需要一个正大光明撤走的借口,事后也能对江东有个交代。”辛毗一呆,见死不救,占江东便宜,事后还要江东那边不追究,可能吗?司马懿加了,沉声道:“有個办法。”“告知江东后军,江夏遭受了凶虎和刘备联军袭击,急需救援。”“现在濡须水江面起火,他们一时也过不去,其中很多人有退却的想法,我们可将其先骗到夏口,再猝然发难,便可全取其船队。”辛毗一呆,“前方大战,他们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司马懿出声道:“江东也不是铁板一块,让人散步谣言,说周瑜战死,哦,干脆说孙权也战死了!”“这计谋虽然粗糙,但挡不住想要见风使舵的,若孙权真的战死,江东这些人,未必不会投靠明公!”辛毗怀疑到:“真的会有人信?”司马懿笃定道:“江东都是些不敢打仗的胆小之辈,凶虎早前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子,更何况,这未必是不会发生。”“凶虎既然有奇计克制江东水军,又岂能不在合肥留后着对付孙权?”“此人实在难对付,要想赢过他,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我们没有了天时地利,还是尽快撤走保全为妙。”辛毗犹豫良久,最后狠狠点头道:“好,我便听你这一次!”司马懿听了,松了一口气,他如此做固然是为了自保,但也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自己这次的表现,应该是瞒不住了,辛毗回去,肯定会自己能猜测曹操想法的事情告知曹操,自己很有可能会受到曹操猜忌,但偏偏自己又不能杀了辛毗。所以如今自己要做的补救之策,就是尽量立下功劳,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而这次以退为进,便是自己立功的大好机会!不多时,江东那边就听到了沸沸扬扬的谣言,不出司马懿所料,很多人都慌了。司马懿看得很准,留在后军的,大都是江东不怎么受重视的家族私兵,这些家族本来就摇摆不停,其大计部分家族也都在豫章这种远离吴郡,反而和荆州江夏接壤的地方。现在他们有借口回访江夏,保全家业,自然是乐意的,而且这理由也很正当,江面都被妖火覆盖了,他们过不去,总不能在这里干看着吧?之后便是司马懿让曹军几十艘战船早早挂上了江东家族旗帜,假扮成江东势力的样子,带头离开,这一来,江东军中便有百十条船仿效而行。司马看时机成熟,便以协助江东战船守卫夏口的名义,让船队掉头,顺着濡须水南下离开。剩下的江东战船见了,除了部分忠心的还在想办法背上,其他皆是纷纷跟着曹军船队跑了。此时正在巢湖和袁熙水军打的不可开交的周瑜尚未得知南面的消息,不然只怕会被当场岂气死,不过现在的他,也无法他顾便是了。如今巢湖水面上火焰熊熊燃烧,江东水军无法让兵士打水灭火,还要竭力避免接触到水面,免得被火焰烧伤。这意味着小船突击战术已经完全不可行,双方只能在战船上隔着船舷对射,这一来,江东军明显不如拥有强弓硬弩的袁熙军,毕竟其一脉相承的冀州军,在弓弩技术上是远远压制江东的。这还不是最致命的,眼下对周瑜来说,最难以应对的,不是对面雨点般的箭矢,和偶尔发射来的火箭,亦或可以点着船板的火油,而是烟雾。水面上的黑油,燃烧发出的烟雾,已经伴随产生的刺鼻味道,让江东水军难受无比,兵士们双目流泪,不停咳嗽,很多人已经捂着喉咙倒在地上,丧失了战力。而反观袁熙这边,人人都带着口罩不说,脚边还放了水桶湿布,兵士用来掩住口鼻呼吸,所受的影响比江东水军小的多。此消彼长之下,兵力占优,兵士训练有素的江东军不仅没能突破袁熙水军的防线,反而被对方打的节节败退,被逼在遮天蔽日的烟雾中出不来。耳边听到兵士的惨叫声,周瑜急怒攻心,自己两次攻入巢湖,对方都没有和他堂堂正正一战,一次袭杀,一次火攻,然后周瑜就莫名其妙出局了,让这让他心中无比难受,如今他再也无法忍耐,大声吼道:“凶虎,为何不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为什么!”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但在这宛如地狱般的战场上显得是那么渺小,很快便消失于嘈杂的声浪中,周瑜扶着船舷,双目赤红,看着己方战船一艘艘被击毁,偏生毫无办法。眼下韩当程普,周泰黄盖等人皆已经被周瑜被派出去,分成四个方向突击凶虎水军,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让周瑜怀疑,是不是有人已经战死了?他正彷徨间,却见一支对面船队迎风破浪,对着自己冲了过来,船头之上,是个身高八尺,手执一把巨弓的猛将!等周瑜看清对方面目,顿时心中大怒,这不是太史慈吗?对着显然是要来取自己性命的!周瑜一挥手,对身后兵士下令道:“放箭,射死他!”太史慈身前的兵士举着巨盾,将射来的箭雨全部挡下,太史慈到了一射之地,便出声道:“周瑜!”“我太史慈,今日来取你性命!”周瑜听了,大喝道:“痴心妄想!”“别以为你们赢了,看看咱们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太史慈大笑道:“别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觉得孙权能打下合肥,断我们后路吗?”“我可以告诉你,孙权已经被杀死了,头颅已经挂在合肥城头上了!”此话一出,江东兵顿时乱了,周瑜马上醒悟过来,喝道:“胡说!”“敢乱我军心,找死!”太史慈笑道:“等伱束手就擒,一起到了合肥,便知真假!”“我劝你不要抵抗了,以你的水平,何必在江东哲宏地方蹉跎,鲁肃都已经投了吾主,你若现在投降,吾主必然厚待于你!”周瑜气的七窍生烟,“妖言惑众,给我射死他!”太史慈见对方箭矢射来,轻轻闪过,对着周瑜便射了过去,“看箭!”太史慈这一突击,江东水军更乱,攻打侧翼的几支船队,见中军遇袭,不约而同回头救援周瑜。也不是他们不想突破袁熙中军,而是彻底被袁熙的战法恶心到了,袁熙的水军确实从经验和数目上无法压制江东水军,但袁熙反其道行之,用了后世的铁锁连环,将战船连在了一起。按道理来说,这种做法是害怕火攻的,但偏偏袁熙就是用这些船来配合火攻的。连在一起的战船,将两军之间的水道完全隔绝,不仅封锁了江东水军的突破路线,让其再着火区域中无法脱出,更是压缩了对方的作战空间。而且袁熙战船水线附近都加装了铁板,更加不容易燃烧,完全消除了被火攻的弱点,反过来配合火攻,把江东水军逼上了绝路。韩当程普数次被铁链阻挡,不得突入,正无计可施间,眼见周瑜中军被突袭,只得回军救援。太史慈见江东战船围了上来,豪情顿生,大笑道:“来得正好!”“想当年我和孙策一战,至今让我怀念不已,谁敢上前,和我太史慈单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