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马谡的这个推测,能合理解释其为什么舍弃山谷,选择在山上扎营,因为不是他不想,而是做不到。马谡能成为一军之将,被委以重任,要真的是不通常识的庸才,也只能说诸葛亮实在不适合当军师。史书很多记载,都显得极为荒诞而不合理,马谡便是其中一例,所以李世民才有了史家鲜有知兵之说。诸葛亮的误算,是魏国的出兵速度比预料的快得多,尤其是张郃的表现超出了他的谋算,张郃以超常发挥的行军速度,提前赶到战场击败了马谡。这种情况下,马谡以急行军八百里的疲军阻据张郃,其实换做蜀国其他大部分将领,也是很难赢这一仗的。毕竟史载马谡兵一万,张郃兵五万,虽然张郃军可能没有全到,但其骑兵是到了的,彼时马谡还在安营扎寨,猝不及防之下被张郃突袭成功,失了街亭。蜀国打败仗的人很多,也没见砍了谁,马谡真正的死因,是他大败之后,害怕之下畏罪潜逃。这才是违背了军纪,谁也救不了,导致诸葛亮不得不杀马谡的真正原因。最终结果是诸葛亮第一次伐魏事败,逼得诸葛亮用了最为行险的空城计退走。诸葛亮不是不冒险,他逼不得已的时候,比谁都会冒险。袁熙也理解诸葛亮的这种心态,事后复盘巢湖之战,确实有许多不如人意处,除了诸葛亮初次用兵尚显稚嫩外,也出了不少意外,比如太史慈没有找到周瑜,从而导致未尽全功。诸葛亮将其归结于自己太过行险,也不无道理,但袁熙和陆逊都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只不过诸葛亮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而已。谁都不是生来就会打仗的,一个合格的统帅,在成长过程中需要填进去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才能成为一代名将,更不用说诸葛亮现在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而袁熙要做的就是尽量缩短这个过程,让诸葛亮尽快成长起来。现在死人,是为了将来少死人,毕竟这个乱世之中,任何一方想要速战速决,一锤定音,还是太不现实了。袁熙又安慰了诸葛亮两句,说道:“我若是打袁谭,会不会对兖州形势产生影响,曹操会不会趁机反攻冀州?”“要是袁尚顶不住,那可就等于是回到起点了。”诸葛亮思忖一下,回道:“我也无法确定,毕竟对面有自己的考量。”“但换做是我是曹操,趁机再攻荆州,甚至和袁谭合兵攻打徐州,也都是选择之一。”袁熙猛然一惊,“我想到过前者,但是对于后者,却还真是考虑不多。”“若真的是这样,三个月之后,我可能要同时面对曹操和袁谭的主力?”诸葛亮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三个月的时间,实在有些紧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拖下去,攻入司隶河东的高干要先顶不住了,其后劲不足,有可能会被马腾韩遂反攻。”袁熙叹道:“确实,他的兵士数目并不多,联手的那几个匈奴部落,也打不了硬仗,再打两个月,匈奴兵的士气也就没了。”“可惜了,当初我用的离间计步骤繁杂,但是似乎效果并不太好,马腾韩遂至今也没有起内讧,看来还是多余的环节太多。”诸葛亮回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我倒是了解过了。”“主公的计策没有问题,中间环节也没有大的纰漏。”“其内部肯定有了猜忌,之所以没有内讧,还是在于有共同的外敌,只要他们不傻,断不会在这时候决裂。”“换言之,只有当他们没有外部威胁,觉得大局已定,稳操胜券的时候,才会内斗吧。”袁熙点头赞同,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高干若不出兵,则无法牵制马腾韩遂,出了兵却又让让两人暂时团结,真的两难啊。他出声道:“打袁谭变数实在太多,要不把黑山的子龙调来?”诸葛亮说道:“现在调兵,容易暴露意图。”“还请主公安心等待,亮这几日先和伯言好好谋划思量一下。”袁熙听了笑道:“军师心态比我还稳,这我就放心了。”诸葛亮心道我这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啊。但是作为军师要是不给主公信心,主公会更加应对失措吧?他起身道:“这几日怕是江东使节就要到了,我想回去想想怎么对付他们。”袁熙忍不住笑了起来,“军师尽管骂,最好能气得他们吐血。”诸葛那个心中奇怪,自己何尝有这种本事?殊不知在袁熙心中,诸葛亮可是后世三国最著名的大喷子,他气死的魏吴高官,可是为数不少啊。之后几天的日子,袁熙变得无所事事起来,他听说蒯越倒是去拜访过诸葛亮,想要借蒯家和诸葛氏联姻的关系走后门,诸葛亮自然装聋作哑。江东的使节就慢得多,数日后沿江传信,说使节三五日便到,袁熙正好等其到了,拉着蒯越一起谈条件,到时候自己便有一场好戏看了。他巡城回来,先去了冯氏屋里,冯氏赶忙起身相迎,袁熙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说道:“今日我回来,想起夫人前日提起妆粉没了,所以找了个铺子买了些回来。”冯氏赶紧接过来道谢,她打开一看,发现这妆粉是米粉做的,便微笑道:“使君果然很讨厌铅粉呢。”“我听大乔说过,使君曾提起现在士族女子普遍用的铅粉很不好?”汉朝人崇尚粉白黛黑,但由于条件的限制,她们往往取用天然的材料去修饰自己的面庞,比如将食用的米粒细细研磨用来敷面,这种粉底更加健康,但增白的效果并不明显。所以当时许多士族女子选用更加昂贵的铅粉来敷面,这种矿物粉虽然有毒,但它却有较强的增白效果,然而铅的毒性日积月累才会爆发,彼时的人们并不知道,所以等到身体出现不适已经晚了,更何况也不知道原因,于是士族中常常出现短命夭寿之人。说来也是讽刺,士族本来是生活条件最好的那一批,但其生活方式在后世看来,却有很多不健康的地方。比如服用五石散,使用铅粉化妆,多吃甜食,还有士族不吃粗粮只吃肉食,导致便秘等肠胃疾病,种种因素下,有些士族活得越好,死的越早。听冯氏如此问,袁熙小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我还希望美人能活久一点。”冯氏望着盒子,心情颇为复杂,“话虽如此,但对于有些人来说,美人迟暮,似乎也是很丑陋的一件事情,只怕很多士族女子即使知道铅粉不好,也想留住自己的芳华正茂的容颜吧。”袁熙叹道:“虽说人各有志,但我是觉得容貌虽然对女子极为重要,但不是其生命的所有。”“女子的才德节气,也是其身上的闪光点,比如我的女眷中,昭姬的修史和书法,玲绮的战阵,曹宪的内务,都是我极为欣赏的。”冯氏低声道:“但只怕使君的正妻,在使君心中才是最特别的吧?”“使君从未提起过她,是因为出于对他的尊重吧?”袁熙望着窗外,出神道:“也许……不,应该是这样吧。”“她看似除了容貌外,没有什么特别比其他女子高明之处,但好像只有在她面前,我才能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冯氏轻声道:“是妾唐突了,说实在,妾也很羡慕她,能找到像使君这样一位好的夫君。”袁熙失笑道:“夫人谬赞了,我其实也不太称职,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只在过年匆匆回去一次,让她像在守活寡一样。”“现在想来,因为和儿子相处时间太少,我都记不太清他的模样了。”冯氏低着头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她才鼓起勇气道:“使君很讨厌我吗?”袁熙惊讶道:“夫人为什么会这么想?”冯氏咬着嘴唇,“妾身和使君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但使君一直守礼甚恭,毫无越礼之举。”“妾虽是残败之身,单多少对容貌有些自负,使君是真的圣人,还是厌恶妾身呢?”袁熙笑了起来,“夫人说话果然直白的很,我倒是很喜欢这种不拐弯抹角的性格。”“我也听说过夫人关于对我报恩的一句话,说实在身为男人,能得夫人垂青,肯定心里是很高兴的,但我还是希望夫人能够找到自己生命中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像如今一样被动等待。”“单单以色侍人,等年老色衰,怕是生活会很无聊吧?”“当然,里面还有一些我的恶趣味。”冯氏一怔,“什么恶……趣味?”袁熙微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也许最能让人回味的,是这种得不到的骚扰产生的期待吧?”冯氏第一次露出了无语的表情,这表情如此生动,让其先前有些木然的脸上,带上了鲜活的生气,她横了袁熙一眼,“使君还真是个特别的人,送上门的不要,非要搞这种……什么来着?”“暧昧。”袁熙嘿嘿笑道。冯氏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词,使君说过,妾一直不理解,到如今方才明白。”随即她眼珠骨碌碌一转,微微往前探出身子,“使君的意思,只要不越过最后一步就行?”袁熙自然不是圣人,他看到冯氏身子前倾,美好的曲线暴露无遗,也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便起身把房门掩上,回头笑道:“既然夫人想挑战我的底线,那我就不客气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