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张缝已经两天没有给吴昊杭好脸色看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矫情,一面自省不至于不至于的,快顺着台阶下跟他说说话,一面就是满心窝火,恨不得往死里面呛他。
苏呈音恹恹地背着英语单词,抬眼看吴昊杭好声好气地给张缝剥煮鸡蛋,心里一叹,又嫉又羡,想着缝缝要是还闹脾气不吃,他就要拍案而起为杭子声讨直接把蛋塞他嘴里去!
张缝不吃,拿一双冷漠的眼神看杀吴昊杭,吴昊杭宁死不屈,把温热光滑的蛋凑近贴到张缝唇上去:“求你了,你要饿着肚子跟我生气吗?”
苏呈音愤然起身,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小哑巴还是不要插手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了,于是一秒转身出教室。
他站在走廊上,又趴到走廊边,枕着脑袋昏昏欲睡。
这两天晚上苏呈音睡得都不好,拿着笔的时候没有感觉,钻进被窝后脑袋终于得以休息时,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在饥/渴地催他去寻找拥抱,想要被触碰,想要被抚摸、被揉捏、被蹂躏。
明明已经很困了,但模模糊糊不甚强烈的欲望就像一簇小火苗,撩着微弱却又无法扑灭的火舌从尾巴根一路燃到心尖尖,像润不到水的唇,抓不到的痒,像怎样都到不了的高/潮。
要裹紧被子,让后背被紧贴着,还要抱住枕头才能舒服些。苏呈音做梦了,梦里他慵懒地舒展着四肢,那个人把他背到背上,踩着星垂漫天的黑夜哄他好睡。
真不愿醒过来,早起变成了矛盾的难事,梦里有他,梦醒也有他,他都想要。
苏呈音啊苏呈音,你是玩儿得寸进尺贪婪无度的一把好手。
苏呈音吾日三省吾身,屁用没有。
他闭眼听风吹,听走廊来往的脚步和笑闹,又听见陈祈的声音在唤他,他睁开眼,翻过身子仰头朝楼上看,看见陈祈笑着问他:“要吃薄荷糖吗?”
糖还没吃进嘴里苏呈音就感觉好甜,他点点头,陈祈的脑袋就缩回去了,只几秒钟,苏呈音转向楼梯间,看着陈祈一步两三阶跳下来,跑到他面前。
陈祈摊开手心:“正好家里昨天买,我早上揣了几颗。”
有两颗,苏呈音都收入囊中,他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先吃一颗,还有一颗是逃不过被标本的命运了---就这么点出息。
“这两天看你精神都不太好,怎么了?”
困的。苏呈音拿出手机打字:噩梦连连。
陈祈信以为真,安抚到:“梦都是反的,别怕。”
回到教室,苏呈音有点能理解为什么张缝会这么生气了,他看这人终于顺阶而下,抱着吴昊杭买的豆腐脑一边吸溜一边说不好喝,惯得他,就是有这么一种直男,暂且假设是直男吧,gay得让人发慌,对你好到让你分不清这样的相处到底是暧昧还是自作多情,先动心的先陷进困扰,困扰在甜蜜里惹是生非,叫人抓狂。
苏呈音嘎嘣咬碎了薄荷糖,想,张缝可以无所顾忌地炸毛,可他却不行,而且陈祈这么好,没有十几快二十年的竹马情谊垫底就能对他这么好,他哪里舍得惹是生非。
明天竞赛,下午苏呈音不上课,要出发去省会的考场。
中午他一回家就闻见满屋子飘香,苏秋按照惯例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香芋扣肉,还有一碗水嫩嫩的蒸鸡蛋羹。
苏呈音放下书包,芯宇大呼小叫地扑进他怀里:“哥哥你回来啦!下午就要走了是吗?”
苏呈音卯足了劲儿卡着他的咯吱窝把他抱起来,举高高是不能举高高了,芯宇小腿一勾,勾到苏呈音的腰上:“哥,我想吃寿司,我能吃到嘛?”
上回是披萨,这回是寿司,苏呈音腾出一手托住他屁股,胳膊都打颤,他赶忙走到沙发边把芯宇摔进去,芯宇缠着他不放,撒娇追问到:“能吗能吗?”
苏呈音笑着揉他脑袋,他这个做哥哥的,在弟弟眼里可能就是一张通向美食广场的餐票吧。
饭后苏呈音收拾行李,竞赛有两天,要带两身换洗的衣服,酒店就算他天天祈求酒店只剩大床房,可现实明摆地告诉他那是痴心妄想。
还有一袋总也没舍得吃的巧克力夹心饼干,要不要带着呢?被陈祈看到会不会笑话他?
苏秋轻轻叩门进来,苏呈音手腕一动,把饼干塞进了背包里,芯宇越过他妈妈一股脑扑进苏呈音怀里,嘴上还在念叨寿司和豚骨拉面。
苏秋给他发了五百元的红包:“住好一点的酒店,别找那种只亮着‘住宿’两字儿的牌子的小旮旯,不安全。”
苏呈音点头,这也是临行前的惯例叮嘱。
“也别去吃街边摊,大排档,把肚子吃坏了,也没个人照顾你。”
苏呈音偷偷摸摸地嘀咕,有啊,这回有了,陈祈早几天就在网上订了一套标准间,连着车票也是一起买的,连坐,同行的另两个同学其中有一个还是他们班的,都没这待遇。
芯宇听啥都想要,嚷着“我也想要住酒店,我都没住过酒店”,苏秋不理他,又帮苏呈音把睡衣叠好,这身睡衣有两三年了,洗的发白,领口都宽松了,她一笑,说:“等你考完回来,带你去买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