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浦深想说要不我背你吧,可他又几乎百分之百确定岑路会拒绝,为了不让自己伤心,他也就没说出口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山谷里。岑路发现了一条流动的山涧,于是有些激动起来,对周浦深说:“顺着这条小河走,一定能碰到人!”
两人顺着地势低些的河岸往固云山脉深处走去,果不其然,不多久后他们便发现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卡车,司机正坐在驾驶舱里探出头,正在悠然自得地抽烟,周围烟雾缭绕的。
周浦深让岑路先退后,自己去交涉:“兄弟,向你打听个事儿。我们是南边来的游客,这不巧在山里迷路了,想问问往山谷里的镇子怎么走,能不能行个方便。”
男人瞟了他一眼,眼前人身材挺拔,面目俊美,登山包运动鞋,防寒服外头套着大衣,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外地人的模样。
他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露出一口又黄又烂的牙,嗓子被烟熏得沙哑:“我说你们南边来的啊,真是不要命,去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来固云山,真是嫌自己命太长,嘁!”他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周浦深不躲不避,只是淡淡地从兜里掏了一把纸钞出来,递给他。
司机很难听地笑了:“哟,兄弟这还挺上道的。可惜啊!”他发动了引擎,“在咱们这儿,钱不好使!你要是有药,那可能还好说!”
周浦深紧盯着他:“什么药?”
“什么药?”男人嘶哑着嗓子,从破了的车窗里探出头来,“‘幽灵’!你有吗?”
站在一旁的岑路浑身一颤,想起了在小岛上两个南国人说过的话,北边边境phanto猖獗,果不其然。
这个卡车司机竟然敢正大光明地跟他们讨药。
周浦深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冰冷:“phanto我是没有,可我有这个。”他伸手朝着司机一摊:一把亮闪闪的碎金子躺在他的手心。
司机眼睛亮了,这把金子少说也够他一个月的量,他这才正眼瞧了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一眼,伸手一把从周浦深手里捞过金子,指了指卡车后面:“上来,我带你们走。”
岑路闻言松了口气,他四肢被冻僵了,朝卡车走得异常费力。周浦深担心地看着他,轻声嘱咐了句:“小心。”
卡车司机玩味地看着两人,远处的岑路戴着帽子裹着大衣,身形瘦弱,让人看不出是男是女。可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跟超模似的男人担心的神情,他笑得更恶意了:“你老婆啊。”
周浦深看着男人不加掩饰的猥琐神情,心里愈发暴躁起来,他趁岑路还没走近,一把揪住了司机的衣领,单手将他整个人往车窗外拖出了半个身子,不经意间露出了大衣内侧的枪,在他耳朵边轻声说了句:“对,我老婆。”
岑路觉得挺奇怪,他原来以为按那个司机那副无赖嘴脸,到了路上少说还是要和他们讨价还价几次,可这一路上这人却异常地温顺,中间还低眉顺眼地问他们要不要喝水。
他用眼神询问周浦深,后者却只是憨厚天真地冲他笑,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于是岑路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追究。
周围的景象随着卡车的行驶变得不再那么荒凉,隐隐有炊烟三三两两地从山谷里飘出来,温度似乎也没有那么刺骨了。岑路环视了一圈,发现他们正身处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之中,盆地中的气温要比周围群山高上许多,也渐渐地见些绿植,成片地铺在有人气的地方。
但即便是镇子里,岑路还是隐隐地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
在这样寒冷的气候里,也多的是光着膀子的大汉,却很少见女人。男人们的皮肤因为高纬度的阳光刺激而黝黑粗糙,明明是工作日,却有很多正值壮年的男子在街上游荡。只是傍晚时分,大部分店铺竟都已经卷帘紧闭。
“刺啦——”一声,卡车擦着其中一个游荡的男人而过,那人还浑然不觉,脸上带着虚幻的笑容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司机探出头来大骂:“想死是吧,磕了药要么就去找个人爽爽,要么就找个山头跳了,到大街来上找人晦气!”
岑路听着那人不堪入耳的话,这才想起来phanto的功效——麻醉,以及使人产生幻觉和性/欲。他哑然,果真phanto是最适合固云山的玩具,一群与世隔绝,被现代社会抛弃的人,需要这种药品发泄心中的欲求。
卡车一直将他们送到了旅店,司机摇下车窗,满脸讨好地对周浦深说了句:“老板,这里是镇子上最好的宾馆了。”意思能不能再多给点。
周浦深却跟没听见似的,背起行李牵着岑路就往里走,司机心里不甘心,却又怕那人的枪杆子,于是想着说两句吉祥话:“老板老板娘慢走啊。”
岑路晃晃脑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